蒋东升

现在每到“六一”节，园所都会诚挚邀请家长参与活动，或亲子互动，或观看才艺表演，手机、相机“咔嚓咔嚓”一片，孩子们高兴，家长也乐在其中。

忆儿时，虽有“六一”，但学校大多以放假完事。对于农耕时代而言，土地托举全家人的希望，大人们哪有闲心工夫搭理小孩子的节日。“去，自个走玩 ”这样再也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算是大人对小孩的放假，意味着小孩这一天不用操心什么时候去放猪，到哪个坡上放牛。

小伙伴们聚在村里的一棵锉树下，约起玩泥炮，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老树，留下斑驳的树影，它以无私的胸怀，为孩童遮风避雨，也一起分享孩童的天真无邪与自得其乐。

玩泥炮前，需到附近的水田边上，取些半干半湿的粘泥，放在青石块上反复使力和泥成方块，再用大拇指从中间挤压，食指中指帮衬旋转成瓷碗样，再吐些口水涂捏内部，使其碗沿深而碗底薄，泥炮就算做成了。

比赛时，只要将泥炮放置手心，抬至半空，用尽吃奶的劲，“嗨”，反手一摔，气压瞬间大爆发，“橐”的一响，泥炮在一片起哄声中炸开了花，或开出三朵，甚至五朵，更厉害的，在青岩石上只剩泥丝了，其余的碎片飞溅四起。有的直接亲吻别人的脸颊、额头，滑稽可笑；有的俏皮地钻入头发丛里，躲着不出来。这时，别的小伙伴只有赔泥的份，豪爽的人就随意抓一坨补上缺口即可，精明的人合掌将粘泥压成“薄饼”，盖在缺口上面。因使力的大小和方位的异同，有的泥炮注定是哑炮，赔泥的买卖不做也得做了。一个上午下来，胜者累积一大坨泥，喜洋洋矣！输者则泥田老树间来回走了好几趟，完全不知累为何物。

泥炮玩腻了，近晌午，天气炎热，河塘成为下一个项目游玩地。河塘不大，微风拂过，塘面泛起阵阵波纹，碰到皮肤似挠痒痒；塘边的柳树弯着细腰，伸出细枝与水爬虫不停嬉闹；一阵风过，岸边的鹅梨树上，些许鹅梨耐不住天热，遁入水中，发出寂寥的回响。

塘边空旷处，两块锃亮青石板是为浣衣之地，村里的妇女时常不约而至，一边搓挼捶打衣物，一边拉家常，话农事，“谁家的小孩考起学了”“坡上包谷林的草盛了，薅了没？”有耳朵尖的人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也去插句话，并从中学到许多课本外的知识。不多一会儿，打先洗好的人，将衣物放进背篓或花瓷脸盆里，三步并作两步走，赶下一个阳春地。

我们泡在水里，或打起水仗、表演跳水，或打一闷子，钻入浑黄的水里，追寻鲫鱼鲤鱼。最有挑战的当数泅水比赛了，塘面仅有30余米宽，对于一个只会狗刨式的我来说甚是惶恐，打了数次“退堂鼓”，最终经不住“画饼”忽悠，战战兢兢，居然游到对岸，虽然也呷了几口塘水，但由此学会了游泳以及尝试新事物的勇气。一些胆大的伙伴，直接拆下家里的一块门板，作为泅渡的工具，人睡在上面，手作划桨，穿梭于塘面，有“极目楚天舒”的境界。

水牛有时也来凑热闹，两只鼻孔喘着“呼呼”粗气，牛腿螺旋式搅动着塘水，尾巴也不闲着，开足牛力，“噌噌噌”游得飞快，“哞哞哞”还不忘嘚瑟一番，似乎是炫耀与挑衅，惹得伙伴们捡拾塘泥、小石子，火力全开，尽往牛背上招呼。牛一看情形不对，顾头不顾腚地向岸边逃窜，若主人家见着，自会气愤不已，定会痛斥责骂：“你们几个读书的，都读到牛屁股上了，等我找根棒来。”因害怕老师及家人责罚，伙伴们只好穿衣上岸，嘻嘻哈哈作鸟兽散！当然也有不怕事的，直接游到水中央，几个闷子下去，不见踪影。主人家原本只是出口气，见此更加来气，但“棒”长莫及，只好作罢。事后，免不了遭父母一通数落。

我的童年没有彩带、相机、家长、水泥地，有的是小溪、清风、老树、青岩石、桂桂红。舞台虽小，观众虽少，却是伙伴们亲闻泥土，一生惦记的快乐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