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悠
陶立夏的这本书,花了一周时间读完。这是一本安静、松弛、优雅的日常随笔。生活细碎之处都在这,哪怕一缕阳光,一杯咖啡,一个转身,一条旧围巾,一个眼神,都充满岁月的回音,让人知晓不经意间的特别和动人。这“迟来的告白”,很浪漫很知性,不掺杂爱情,只是在告白生活、告白友人、告白自己。
作者在书里写道:“我希望我的自信,是来自曾以自己的文字带给他人的平静。”这句话让人怦然心动,在这个欲念浮生的年代,平静是多么难得。我也渴望在平静中触摸到生活和感情的细腻,感知到时光的素净和明媚。
整本书,作者以生活、旅行、读书三个部分展开讲述,把自己无尽的的生活经历、人生感悟和读书之乐,分享给大家。
作者的生活。书房窗子上挂着一盏月亮灯,书桌上堆满了厚厚的书本。她把女贞树的细枝剪下来放凉台,让小鸟叼去做鸟巢。案台花瓶里插了一束洁净的洋甘菊,一杯琥珀色茶冒着袅袅热气,这一切点滴便是生活赐予的暖意。
我想起一句话:“最理想的生活,居有花,物有器,屏息有书香。”立夏的房间大概就是这样。
作者对陈旧事物也充满深情,觉得那可以带来长久而坚定的温柔。比如很旧的餐盘和咖啡杯、一支用了多年的身体乳,玫瑰花那种浓郁的红,都是一种陈旧。还有刚从梦境中醒来,记忆复苏时,很多东西便都旧了。我想,陈旧事物缓慢如心事,也分外柔和,就像我们站在梦中,与现实对峙。
作者去餐厅的瞬间也极美,在常去的餐厅点一道“青口贝”,点单的店员确定店里没有这道菜。通过一番有趣的谈话,发现他们所交谈的已不是菜,而是关于生活不可扭转的改变。原来,曾经和现在总是存在疏离感。
作者的旅行。她回忆到,在楠迪市一个温热潮湿的夜晚,骤雨刚停,自己穿过临海的街道寻找一家中餐馆。也永远记得,在红海夜潜时,偶遇的蓝色海星和硕大的紫色龙鳞贝,惊慌退去之后,随周身无数闪烁的微光一同降临的安静。
作者也最喜欢苏格兰的冷峻开阔,连同它的风雪。严寒中,拍掉肩头的雪,推门走向炉火正旺的壁炉。在夜行的航班上,大家昏昏欲睡,突然被孩子的哭闹打扰。机舱的灯光很暗,在逼仄的空间里,大家都在疲惫地忍耐。作者走过长长机舱,去安慰小孩,和他玩拍手、折餐巾纸游戏,孩子终于笑了,整个机舱又安静了。这种在异地、在天境之上的奇遇和兴致荡漾,是因为每一朵花都值得去爱。
在日本采访民间手工艺制作,和翻译住在山村的乡舍,榻榻米是柔和的暗黄色。作者和翻译女孩同住一间房。翻译清晨早早起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便已洗漱完,化好妆,被褥也整理好放进了壁橱,然后跪坐在榻榻米上认真看行程表。这种简单又细腻礼貌的行为,让作者感慨到生活的美。
在远行结束的时候,作者写道:“有人回望,有人出发,他们的人生中,都有一个关于远方的故事。”我想,这个故事有光怪陆离,有始料未及,有顺遂,有惊险。但这正是旅行的意义。让我们在一次又一次的旅途中,明白人生,知晓生活。培根说:“要寻找自我,就需要在最广阔的自由中漂泊。”
作者的读书。作者觉得书籍是永不熄灭的光亮,给人归属和前行的力量。新的一年,她重读《斯通纳》,书中写到主人公不足道的磨难、朴素的坚持,缓慢的失去和长久的心痛。作者跟着书中人物一起经历,一起成长,感他之所感,痛他之所痛,这种解剖,平静又炙热。
我想,读书带给一个人内心的富足和世上最廉价的高贵,更是人生的避难所。静坐下来,喝一杯茶,读一本书,人生变得内省又闲适,好像我们从未失去过什么。
于是,读书有时是一种动人的境界,“当初秋漫长的黄昏降临,栀子花的香气中,坐在越来越暗的光线里努力辨别书里的字句,内心世界在这种模糊与努力中逐渐被赋形。”
作者大篇幅地写到自己所读的书籍,从书籍中的人物、故事出发,延伸到生活,有很深的思索,也暗含哲理。
书中分享作者读《瓦尔登湖》时的惊喜,梭罗徒手创造生活,在亲手盖的小房子里,通过自己的劳作和阅读,完成一项伟大的思想跋涉,为自己筑建一个通往内心世界的精神家园。我想那刻,梭罗是沉静而喜悦的。立夏在读这本书时,透露出的也是平静、美好,充满对理想和生活的向往。
作者这种温存的阅读,静静地让她自己和我们读者,认知变得更清晰,信念更坚定,内心也更平静。我想,阅读便是一个寻宝的过程吧。
陶立夏的书写,淡定且文艺,善于察觉生活的美。文字简净,如透亮的水晶。不负重,不执拗,行文透露的全是平和、静好。这种温润,是一种气质,是一种包容,是一种迷人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