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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09日

回望岁月,咀嚼青春

满延后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在南方漂泊近三十年后,知天命的年纪,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到故乡,一个风景如画,号称“中国氧吧之城”的泸溪白沙,只为寻找一份内心的平和、精神的愉悦、灵魂的归属。

每一个起风的日子,在办公室忙完手头的工作,捻一缕茶香,发一会儿萌呆,说不清为什么,关于青春南漂的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会如潮水般一幕幕接踵而至。一瞬间,内心波涛汹涌,身体微微颤抖,热泪夺眶而出,情难自禁之下,我会不由自主开始用笔在文字的世界里,敲打岁月,回忆点滴,记录青春,咀嚼生命。

1994年10月24日,为了追逐生命中那一束微弱的爱情光芒,我从湘西浦市头也不回地飘零到广东佛山市罗村镇,南漂生涯算正式拉开了序幕。因没有暂住证,作为“三无人员”的我,在罗村鞋厂被当地治安队一路追赶着。为避免收容遣送,慌不择路惊弓之鸟之际,我闭着眼睛,从布满碎玻璃三米多高的围墙上一纵而下,手掌鲜血淋漓,走路一瘸一拐,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摔断双腿。在南海大沥镇太平村,失恋与失业的双重围剿与锤打,我失魂落魄穷困潦倒,生存,让我一度走上了盗窃的边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后来,我帮浦市老乡代写情书,也仅仅只是为了换取一份果腹的快餐与两个肉包子。活下去,屈辱且卑微地活下去,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竟变得如此的奢侈且让人绝望。

岁月冗长,年华未央,黯然神伤之间,千山万水已过,自己却活得一败涂地。32岁那年,生活的阴差阳错,命运的啼笑皆非,信念与梦想稀里糊涂地相遇,机会与努力交织缠绵,尔后,开挂的人生,火花四溅,电闪雷鸣。那一刻,我在苦尽甘来中才真正读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含义。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些年,在浦市鱼坪乡下,我曾为冬天里消融在指尖的一片雪花哭泣;在泸溪白沙的沅江边,为一片桔萎飘零的枫叶忧伤;因为对天桥山的悬崖边一株野菊花生命怒放的眷恋,我没来由地爱上了整整一个秋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为坚信山海皆可平,未来可期,初生牛犊不怕虎,从中学时代开始,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年仅16岁的我发疯似的奔跑,追逐爱情,无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因为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青春无敌的高度认同,尽管深陷人生漩涡,因呛水而奄奄一息,但求生欲望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好在苦心人天不负,后来我竟也精疲力竭地游上岸。缓过气来之后,还不忘幽默调侃一下自己: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生死太锋利,命运太无常。性格决定命运,学习成就未来。关于人生青春的定义,我的天空可以没有太阳,可以没有月亮,可以没有星星,可以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我的心中不能没有热情、痴情与激情,对生活的热情、对梦想的痴情、对生命的激情。

翻开自己人生那本用苦难、悲情、屈辱、奋斗且以“青春之名”装订过的书,泛黄的扉页,模糊的字迹,曾经认为命运将它装订得如此凌乱不堪,遗弃墙脚,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人至中年,捡起来这本当年无人问津的书,拂去灰尘,认真阅读,自己竟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蒙眬中,才发现书中主人公的故事,既不失青春的精彩,又演绎了生命的绝伦。

让人伤感且遗憾的是:也就是这本书,书中许多爱情的章节,来不及用心书写,却戛然而止,无可奈何花落去,一腔痴情付东流;许多创业中出现的问题,来不及认真修正,却大势已去大局已定。好在,我终究没有虚掷光阴,颓废人生,在逆流成河男儿当自强中,摇摇晃晃趔趔趄趄竟也活出了自己不大讨厌的样子。

辛夷坞在《致青春》中写道:“青春就是用来追忆的,当你怀揣着它时,它一文不值,只有将它耗尽后,再回头去看,一切才有了意义。”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夜,沅江边,泸溪白沙,月光如水,树影婆娑,微风不燥,霾雾散尽,形单影只,我独上涉江楼。用回忆下酒,伴两碟瓜子——惆怅与唏嘘,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把青春饮成愁绪万千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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