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钦

“小贾，欢迎来我们村驻村工作，以后我们可就有主心骨了。”2022年9月的一天，我来到保靖县葫芦镇尖岩村，第一次见到了村书记施清贵：年近50岁的黝黑汉子，干练的板寸头，老式的皮夹克，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胸前别着的党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施清贵今年54岁，1988年10月入党，年轻时当过兵，做过包工头，自2021年起担任尖岩村支部书记（兼村主任），仅1年时间便成为了村里所有村民打心里服气的“火车头”。

同他打过招呼，我赶忙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您是老同志也是老党员了，我要向您学习才是。”这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大而温暖，顿时让我安心不少。就这样，在施清贵书记的带领下，3个月时间，我和他的身影走遍了尖岩村的每个角落。每到一户，施清贵书记便如数家珍地向我介绍情况，“他屋的儿子到吉首打工，只有他和孙子在家。”“她屋的儿媳妇刚嫁过来，还没有迁户。”……施清贵性情憨厚刚毅，村民们都亲切地叫他“铁书记”。

2021年冬，正值村支“两委”换届选举期间，也是保靖县推行村书记、村主任“一肩挑”的第一年。在面对“合并村”人心不齐、村情复杂，党员老化，年轻人大量外出务工，村书记职务成为“烫手山芋”后继无人等严峻的时刻，施清贵毅然回村参选。有人问：“你到外面当包工头，一年少说赚十几万元，那么个要回来当村书记，村书记一点油水都没得哩？”施清贵只是憨笑着回应：“我还是共产党员哩，外面不缺一个包工头，但此刻我们尖岩村需要一个领头人！”施清贵是丈夫，是父亲，是退伍老兵，是带领几十个农民工的包工头，更是永不褪色的共产党员。党员、村民信任他，将村支书、主任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肩上。

在推进“迁夯二级路”尖岩段规划建设落地中，为抓住这一改变尖岩村发展命运的难得机遇，借机改善村里基础设施和生产生活环境，面对村内时有发生的征地补款、土地划界等纠纷“暗流”，施清贵到各组召集村民开“院坝会”，带头表态：“迁夯二级路是改变尖岩村几代人命运的一条路，谁因为蝇头小利影响规划设计，就是全村的罪人，规划也从我家地里路过，只要设计有需要，我把自家地都让出来，从我开始做起！”一心为公、无私无畏的他自此在村里有了“铁书记”的称号，也赢得了村里人的信任和支持。

“2022年9月27日，连续干旱，梁家组缺水严重，必须尽快找到水源，申请水管。”施清贵的口袋里时刻装着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着群众反映的问题、走访情况等事宜。旱情严峻，施清贵比谁都急，他亲自带领村干部和小组长，穿着筒靴，提着镰刀，在山里进进出出，寻找水源。待申请的水管批下来后，又马不停蹄地组织村民进行施工。

我记得水管流出潺潺山泉的那一刻，施清贵用手接起第一捧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畅快，仿佛把所有的辛苦也一并咽了下去，然后默默地拿起小本子，在9月27日的记录事项上画了一条杠，然后转头对我说：“村民选我做村书记兼主任，那我就有一份责任，等把这些杠杠都画满了，也就不负他们的期待了。再小的书记，也是书记哩。”转头他又在下面加了一行字：尽快与村民代表研究饮水管护问题。我听闻打趣道：“书记你这个可画不完哩，画一条写三条。”“那是，村里头的事永远搞不完哩。但每搞好一件，村民的生活就好过一些，我也没白当这个书记。”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再想张口说些什么，他却只给我留下一个宽阔而厚实的背影。

施清贵经常骑着一辆老旧的摩托车走村串寨，村民们几里外都能听到摩托车声响。“我年轻的时候当摩托兵，部队里的摩托我开起来又快又稳。现在这摩托是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我回到村里，尽管装备不行，但是我又有了阵地。”有施清贵在的地方，总是充满着欢笑。

施清贵患有肠癌，交谈中我也总是尽量避免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深秋的一天，刚从村里走访回来，秋风落叶仿佛格外衬景，一路上侃大山，施清贵不经意间炫耀又似是故意宽慰我道：“医生讲我只能活3个月，我都活了9个月了，医生讲的话也不能全信！”我正想要说些宽慰的话，他又说：“但作为党员，我活一天就要为党为村民工作一天，作为尖岩村的支部书记，把上级的指示完成好，把村里的事办好。我们都在党旗下发过誓的，你讲是不？”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的党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