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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07日

移动的村庄

宁静的乡村 方 荣 摄

张玉琴

村庄,本应一直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时光不老。

村庄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来,那个远无法计算,只能在记忆中想着远,刚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为了生存,开田种地,让村庄从寂静到移动。先来的,成了村庄的主人,不停的来来往往,村庄的人越来越多,种的农田面积越来越大,村庄的声音逐渐繁密,村庄后来也有了正式的名字。树林比田地多,蓝天比野草少,鸟声比河水大,人比树矮,太阳比人跑得快,人比鸟儿活得累。

村庄在移动,有时早晨它靠近山梁,中午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刺痛,像针扎来扎去。这时,村庄处于动态,靠在河边,河把村庄轻轻地揽在怀里,村庄就如甜甜的婴儿,晚上,村庄移进树林里,它静寞了,同树林躺在一起,完完全全的超脱了,超脱在大自然里,与大自然变成同一颜色,一同呼吸,一同期盼,期盼下一个黎明催促它回到村庄的角角落落。

村庄是从外边移来的,人杂音杂,杂音搅得村庄有点受宠若惊,安静不下来。人多了,村庄就乱了,事情就不简单了,鸡毛蒜皮,违反常规的小事,时有发生。移动的村庄,人心散焕,不能拧成一股绳,你想你的,他干他的,千人千面,百人百性,村庄划分两端,向两个不协调的方向发展,驹走驹路,马走马路,各打算各的,各怀揣小九九,村庄的管理也就费事了,不能很好地公平公正办好所有的事。村庄的成员一度失望之极。

移动的村庄从乡亲迁移开始,今天迁一户,明天走几家,现在剩下寥寥无几能数过来的人头,在村子晃悠。守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重复着习惯了的路径,在鸟儿鸣叫时起来,在鸟儿归巢时歇息。山风从村子的一头窜过来,呼啸着从耳边穿过,顾不了风吹向哪里,留住风的影子也是不错的选择,脚踩风的尾巴在村庄移动。

村庄由小到大,由年轻到衰老。移来移去,老一辈人大多移进土里,年轻人不知不觉移进了镇上。那些掸了掸身上的土渣,把村庄扔进记忆里的人,挥了挥手,最后告别了,有的边抹泪边自言自语着离开了,离开时转身回眸片刻,硬生生地走了,住在上边给安排好的楼房里,村庄就这样移动在远方。

远方的村庄,大多人不习惯,丢空跑回村里看看,在自家的农田魂不守舍,从地的这头走到地的另一边,像把什么金银珠宝丢了似的,心事重重,放心不下曾经种过的土地,能装走,就想用提兜全部揽满提到另一住处。人们恋家恋土地的情怀是坦诚的,没有虚伪做作,那表情,太真实,太自然了。

村庄移动了,人心没动。谁家的老人去世了,还是按过去的葬法,运回村里,埋在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坷垃里,才算踏实,心安。能帮忙的都回来了,热热闹闹送上最后一程,了却乡亲们的心愿,也是人之常情。

村庄移动了,见面的乡邻比过去更亲切,嘘寒问暖,似乎成了亲人。留下的几家,一见他们进村,或听到车响,出来迎接,中午不要走了,吃个便饭,客气得让人有点泪目。炒几个菜,聚聚,那份不舍,那份离别,很是感人。饭后,目送车的影子消失,收住返回的脚步,嘴里念叨着,村子没人了,心酸啊!

村庄移动了,感情没移动。邻里关系没移动,多年的情谊没移动,朝夕相处过的春夏秋冬依然在,互相帮衬着抢收抢种的场面难忘记,曾经的曾经,一团和气,成了记忆,成了过往。

移动的村庄,虽在别处,但一点一滴联络的人脉没有移动,在曾经的土地上清晰稳固,每个人心中分量轻重不等,厚薄有度,离得再远,牵挂不断,村庄里鸡毛蒜皮的争争吵吵依然会随风吹到过去的村庄,它始终记着那些面孔,谁又怎么了,听说最近病了,住院了,严重吗?他们自然而然要操心,即使帮不上忙,也要拿上礼品或水果去探望,自从村庄站立,不倒的规矩一直延续,和谐的整体,不漏一户,厚道的村风,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村庄往小里说,是一个大家庭分成无数个小家庭,在居住多年的家里分出去重新搭建灶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重新适应另一段环境,重新扎根在别人的土地上,完成后半生的使命。

村庄最终移动在别人的地盘上,成了别人的风景,在那里将度过最后的时光和衰老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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