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求忠
最初知道杨岳斌,是在历史小说《曾国藩》中。小说的开头,曾国藩回家奔丧,在岳阳楼偶遇杨岳斌,认为对方是位人才,于是指点杨岳斌去投军。后来曾国藩取得大捷,攻下南京,为防功高震主,准备主动裁军。杨岳斌劝曾国藩英雄不可自剪羽翼,书中写道:他对曾国藩说,“老中堂,当年若不是你老的指点,我哪有今天,我的一切都是你老栽培的结果。”杨岳斌书读得不多,是个性情厚实的人。曾国藩这些年来对自己的信赖、器重,他一直心怀感激。杨岳斌统领外江水师,与太平军殊死拼搏,与其说是尽忠王事,不如说是对曾国藩个人的感恩。而这一点,曾国藩早在水师创建之初便已看出端倪,所以历次战役中对杨岳斌保举均从优,也因而有他的今天。
历史小说既有真实史料,也有虚构成分。作为湘军得力干将,杨岳斌在小说中屡次出场,他有没有在岳阳楼偶遇曾国藩并不得而知,但追随曾国藩却是不争的事实。湘军将领,善于水战,忠厚待人,过去我对杨岳斌的了解也只是这些。直到这一次,读完《杨岳斌传》,让我看到了一个立体多面有血有肉的人物,并更多地了解杨岳斌背后的故事。让人仿佛来到了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在别人的故事里旅行、品味、经历另一种人生。
杨岳斌(1822—1890),原名杨载福,字厚庵,湖南吉首市人(后入善化籍)。清末湘军重要将领,湘军水师的创办者和统帅者之一,累官至湖北提督、福建陆师和水师提督。后任陕甘总督,为左宗棠的前任。清光绪十年(1884),法军入侵台湾,杨岳斌以62岁高龄,受命率军奋勇出征,横渡台湾海峡,护卫国土,表现出崇高的民族气节和爱国主义精神。
作者范诚为了写《杨岳斌传》一书,四处奔走收集关于杨岳斌生平的资料,查阅当时的历史文献,精心考证与筛选,去伪存真,力求准确还原杨岳斌的人生轨迹。该书采用线性叙事,根据时间顺序展开,分传记、年谱和附录几个部分,总共20多万字。作者将人物置身于大历史的视角,叙事客观真实,文笔质朴生动,具有很强的可读性。
据作者介绍,他读了杨岳斌的诗后,便对这个人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写书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实地走访,查阅资料,去过杨岳斌的老宅,去寻找杨岳斌及其父的墓地,采集一手资料。因此在书中,随处可见作者对历史背景和人文地理的仔细考证与论述。例如,在《陕甘总督》这一章中,作者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认为任命擅长水战的杨岳斌去进行陆战不合适,当时各种条件都很不利,最终杨岳斌还是采取了正确的策略(后来左宗棠亦是首先攻剿灵州)。初到陕甘,杨岳斌的方略是缜密细致和合理的,在当时各地起义、兵变,非常被动的局面下,他及时根据形势调整陆上战术,对于一个不熟悉陆战的水师将帅来说,难能可贵。而且杨岳斌最先就筹集粮饷,可是由于当时大势所趋和清政府各级的懈怠,以及后来兵变的发生,使杨岳斌的方略未能奏效,也为其在陕甘的无为之讥埋下了种子。
读罢此书,杨岳斌的爱国爱民和人格魅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中法战争爆发后,62岁的杨岳斌以退休之身,勇赴国难,强渡台湾,为抗法护台竭尽全力。晚年他回到故乡,在乾州开设义仓,拯救灾民。经常用自己的俸禄和家庭积蓄救济乡民。每逢灾害月,都开仓施粥,让乡民渡过难关。
太平军北王韦昌辉的弟弟韦俊,因为受自己人排挤暗害,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投降清廷。韦俊有勇有谋,他思来想去,在湘军将领中,杨岳斌不仅打仗厉害,而且行事公平正派,讲义气,有担当,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于是韦俊想方设法与杨岳斌联系,传达想投降的意愿。虽然韦俊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但是太平天国从未有如此高级别的大员投降,让杨岳斌感到不可置信,其上司曾国藩对韦俊成见很深,表示千万要慎重决定。后杨岳斌与曾国藩多次书信往来,杨岳斌始终在斡旋,反复为韦俊说好话,争取曾国藩和皇帝的信任。最后,在杨岳斌的信任和感召下,韦俊投诚杨岳斌,并立下大功。
作者在书中分析到,韦俊的选择十分正确,杨岳斌公道正派,就事论事,不曾因为韦俊以前对湘军的多次挫败而记仇,也不曾因曾国藩的意见而左右摇摆,且在投降后也一直支持他,使得韦俊更加感恩戴德,尽心尽力,最后得以善终。的确,曾国藩是知人善任的,而杨岳斌能够这样不偏不倚大公无私,确实不简单。
字里行间中,不难见到范诚对杨岳斌的敬意和欣赏,正如作者自己所言:“在写作《杨岳斌传》的过程中,通过对他的挖掘和深入了解、研究后,深深为他的事迹所感染,对他表示由衷的敬佩。”书中还引用了不少杨岳斌的诗,有的豪迈大气、壮怀激烈,有的朴实自然、打动人心。如岳州之战胜利后,他与彭玉麟相约游湖,写下了《偕彭雪琴洞庭泛月》:“良宵同泛景无边,八百平湖浪接天。兰桨划开湘浦月,蒲帆冲破楚江烟。枕戈南望心弥壮,击楫中流志更坚。迅扫妖氛清海宇,征袍抛却好归田。”这一年,杨岳斌32岁。光绪十一年,杨岳斌63岁,他离开台湾,准备安度晚年,来到湘西峒河,写下了“青年提剑走西东,百战余生万念空。今日归来何所有?半船明月半帆风”。
《杨岳斌传》让读者看到了一个勇敢无畏、多谋善断、忠诚爱国、亲民爱民的有文化修养的湘军名将,杨岳斌的文韬武略,他的家国大义以及待人处世之道,都在作品中得以充分表现。作者用通俗的传记方式,埋首故纸堆的严谨,扎实的文字功底,全方位再现了杨岳斌英勇而传奇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