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斌

时下，秋风一阵比一阵紧，秋雨一场比一场冷。秋阳与夏日相比较，也变得温柔了起来，羞羞答答地整天躲在天上的云层间，几天也难得看上一眼。天空中大雁南飞，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雁鸣声，苍凉、哀婉。与此同时，田野上、沟壑边，以及屋前屋后，一蓬蓬野菊黄艳艳地开得任性……这些秋意在悄悄地提醒着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又到了。

重阳节是吃鸭子的最好时节。重阳节前后秋高气爽，鸭子正肥。而这时候一年中最重要的农事——打谷子这场硬仗已经打完了，农人们迎来了一年之中最难得的相对闲暇的时光，自然忘不了犒劳辛劳将近一年的自己和家人。而犒劳自己和家人的主要方式就是在重阳节这天美美地吃餐鸭子。这个时候的鸭子，吃饱了河沟里的鱼虾、田里的谷粒，长得最壮实、皮肉最结实，味道自然也是最肥美。全家人合理分工，各司其职：烧水的烧水，宰鸭的宰鸭，拔毛的拔毛，到园圃里扯姜的扯姜，剥板栗的剥板栗，剁辣椒的剁辣椒，最后，在家里大厨的操持下，生姜提鲜，辣椒入味，板栗增香，老抽上色，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乡下老家味道的鸭子土菜就端上桌了。在重阳节吃鸭子其实是小事，主要是以这个由头把全家人招来聚一聚，彼此祝福，感念一年来的辛劳，珍惜安康健泰的当下。

重阳节是登高望远抒怀的传统节日。重阳节前后，秋意渐深，秋景已浓。选一个晴好的日子，约上三五好友去登高望远：沿途可看山，山高入云天；沿途可观水，水碧如翡翠；沿途可饮泉，泉沁入心脾；沿途可赏菊，野菊烂漫可怡情；沿途可攀叶，枫叶如火令人热血沸腾。拾级登上山顶，可以极目远眺：山下田畴层层扑面而来，远处江河逶迤浮光跃金，头顶白云翻卷悠悠涤人神思，极目所至远山含黛壮阔入怀……下得山来，大家彼此牵挽，或高歌遣怀、或畅叙抒情，或不语思索、或摄影记忆，更多的人是仿效古人儒雅风流，或采茱萸插满身，或束菊花以当冠。大家都以自己的方式绘秋景、抒秋情，把绵绵的秋光尽量抻得长长的……最风雅的还是那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朋友，登高望远之际，有的吟诵毛泽东《采桑子·重阳》“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的诗词；有的吟诵李易安的《醉花阴》“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廋”的词句。更多登高之人还是喜欢吟诵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出，遍插茱萸少一人。”

重阳节是传承践行孝亲思亲文化的节日。家里父母依门而望，盼望在外讨生活的儿女们回来团聚；在外面讨生活的男人女人们能够回来的都尽量回来，不能回来的，也要打电话给家里的老人们。最幸福、最温馨的还是家里老人康健、儿女们都在家能够聚在一起过节的庄户人家了。这天，全家人早早起来，聚在一起，把鸭子杀起来、把菊花酒烫起来、把新衣服穿起来，一起其乐融融“把酒话桑麻”，和家里父母长辈们共享他们的夕阳晚景之乐。那些父母双亲已经不在的人，在重阳节这天，尽管鸭子煮熟，菊花酒烫好，可心里找不到家的归属感，此时此刻可以说是对“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理解得最深最透了，只能把人生中“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最大遗憾深深埋在心底。

“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儿漂流在外头……”每年到了重阳节，这首《九月九的酒》就会在我心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