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平
“重构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是今年州政协专题议政性常委会调研课题。8月16日至22日，我们赴四川省成都市、德阳市、甘孜州开展课题对比调研。
我们实地调研了金沙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三星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邛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学习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和管理经验，梳理古蜀文化与中原文化、湘西文化的关联，对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展示有了新的认识。
我们实地调研了临邛古城历史街区改建项目，他们“面向全球借智进行规划设计”“注重游客体验，创新非遗文化展示方式，打破行政区划限制，推动非遗产品集中展示”等做法，让我们深受启发。
我们实地调研了甘孜州康定市雅拉乡王母村、理塘县车马村千户藏寨、稻城县香格里拉镇亚丁村等传统村落，沉浸式体验了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与自然景观、旅游产业融合发展，学习打造特色鲜明旅游目的地的成功经验。
通过对比调研，我们对重构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推动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有了新思考。具体有四点收获、三点启示：
收获一：实地感悟了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成果。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是由科技部批复，国家文物局组织实施，依托“十五”国家科技攻关计划、“十一五”和“十二五”国家科技计划，以现代科学技术为支撑，采取多学科交叉研究，揭示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起源与早期发展的重大科研项目。2018年5月，国务院新闻办就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成果举行发布会。随后，国家有关部门将“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后续研究工作列入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精心组织实施，取得一系列重要成果：
第一，文明的起源、形成、发展是一个过程。中华文明的形成发展经历了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
第二，中华文明起源于长江、黄河、辽河流域。中华文明的起源和早期发展是一个多元一体的过程，中华大地各区域之间，距今七八千年前就开始交往交流、相互促进，逐渐形成共同的信仰，形成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为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坚实思想基础。
第三，中华文明在早期就形成了多元一体、兼收并蓄、延绵不断的总体特征。
第四，为世界文明起源研究，贡献了中国方案。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以国家的出现作为判断一个社会进入文明社会的根本标志，突破了西方判断进入文明社会“三要素”的桎梏，提出了判断进入文明社会的中国方案：生产发展、人口增加，出现城市；社会分工和阶层分化，出现阶级；出现王权和国家。为世界文明起源研究作出了原创性贡献，开创了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特色的考古学。
领悟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成果，了解中华文明起源、形成、发展的历史脉络，联系湘西实际，思考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考古遗址、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和传统村落等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构成了湘西文化遗产体系，应对照中华文明探源成果进行审视，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对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进行重构。
收获二：金沙遗址、三星堆遗址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古蜀文明与中原文明相互影响提供了考古实证。习近平总书记前不久到三星堆博物馆考察时指出，三星堆遗址考古成果在世界上是叫得响的，展现了四千多年前的文明成果，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古蜀文明与中原文明相互影响等提供了更为有力的考古实证。三星堆遗址创造和打破了许多世界纪录：最早、树株最高的青铜神树；最早的金杖；最大、最完整的青铜大立人像；一次性出土最多的青铜人头像、面具。三星堆遗址向世人展示了夏末商初夏移民与古蜀人交流所创造的一种新型文化遗存。它是夏商时期，长江流域一个重要的文化中心，是古蜀文明与中原文明交往交流交融的见证。
金沙遗址出土的玉器精美，其中最大一件高约22厘米的十节玉琮颜色为翡翠绿，其造型风格与良渚文化完全一致；出土金器30余件，其中金面具距今约三千年，与三星堆的青铜面具在造型风格上基本一致，表明：金沙遗址是三星堆文明衰亡后，在成都地区兴起的一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古蜀国在商代晚期至西周时期的都邑所在。
从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到开明（简称“古蜀五祖”），古蜀文明经历了宝墩文化、三星堆文化、金沙文化和十二桥文化，它与夏商周时期并存，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各区域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直接的考古实证。
收获三：古蜀文化、湘西文化关联密切，是古代中国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共同见证中华文明的基本特质。古蜀文明对湘西影响，从考古看体现在酉水上游的牛摆尾遗址，牛摆尾遗址属十二桥文化类型，说明古蜀十二桥文化辐射至酉水流域。国家考古领队、原州文物局副局长龙京沙表示，酉水流域牛摆尾遗址和古蜀文化有关联，出土的灯形器、鋬形器文物又与金沙遗址出土文物极似，而龙山华塘铧口丘遗址的木骨泥墙建筑则与河南郑州大河村遗址的建筑雷同。
公元前316年，古蜀国、古巴国相继被秦国所灭，一批古蜀人、古巴人越过乌江，进入了酉水流域，古蜀文化和湘西文化有了直接的交流。从语言学角度看，湘西土家族语言是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土家语支，苗族语言是汉藏语系苗瑶语族苗语支；国内学者认为，古蜀人的语系是汉藏语系，语族为汉语族、藏缅语族两种，古蜀人语言对湘西酉水河流域古老民族语言有直接影响。古蜀文化、湘西文化的交往交流，都是中华民族形成文化共同体的过程，共同见证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兼容并蓄、延绵不断的基本特质。
收获四：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是相互联系、互为促进的辩证关系。一是考古遗址与非遗传承是紧密联系的。邛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以邛窑遗址为中心，规划有邛窑遗址观光、邛窑文化创意（彩瓷文化体验）、环球酒文化创意（文创设计研发）、田园康养休闲（休闲旅游）四大功能区，把非遗搬进了考古遗址公园，在公园设置非遗工作室、文物修复室、高校联合考古研究中心，直接解决了考古与非遗人才培养的问题。对比分析，我州老司城遗址早在2010年就列入第一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录，被赞誉为“静止的文物，活着的文化”，堪称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完美融合的典范，但与邛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相比，我们还停留在立项名单，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没有做到相得益彰。二是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与文博会展有机结合，让文物活起来。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邛窑遗址，博物馆均建在遗址附近，这种把考古遗址与文博会展结合起来的展示方式，不仅系统、全面展示了考古成果，还给游客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在展示中，将考古成果运用通过考古现场图片、文物修复、环境场景复原、短视频等数字技术，让游客沉浸式阅读、欣赏，直观感受遗址分布、文物发掘、考古研究等成果，形象了解文明起源、形成、发展过程，从而获得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增强考古遗址吸引力。我州里耶、老司城、四方城等考古遗址，如何利用文博会展让文物活起来，四川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三是传统村落要与发掘文化价值结合起来。理塘县的千户藏寨、康定市的王母村、稻城县的亚丁村，都是藏族传统村落，玛尼堆、经幡、转经筒这些文化符号反复呈现，令人印象深刻。千户藏寨植入世界最高藏族传统村落文旅地标，村落有微博物馆、仁康古屋、特色民宿、藏族舞蹈、餐饮美食（吃牦牛肉也是重庆火锅+西餐的吃法），还有壁画、唐卡、服饰、首饰等设计，这些特色文化元素展示深深吸引游客。重视传统村落和非遗文化的深度发掘，实现传统与创新有机结合，一个传统村落吃、住、游、购、娱、学、情、奇等旅游要素齐全，怎么能不成为“诗和远方”的旅游目的地？
启示一：用新的视野审视湘西文化遗产，丰富文化湘西内涵。一是用中华文明探源成果审视湘西文化遗产。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中华文明博大精深，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更有力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重构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我们要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切实增强做好新时代新征程文化遗产保护利用工作的责任感使命感，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保护传承。湘西文化遗产见证了中华文明形成、发展过程，运用中华文明探源成果，审视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进一步厘清湘西文化遗产谱系，让中华文明探源成果深入人心，自觉破除狭隘的地域文化观念，凝聚湘西文化遗产是几千年来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形成的共识，树立正确的国家观、历史观、民族观、文化观，不断增强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认同。二是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讲好中国故事湘西篇章。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重构湘西文化遗产体系与价值，提升遗产价值认知格局，科学阐述湘西文化遗产见证中华文明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五个突出特性，增强文化自信，弘扬主旋律、激发正能量，讲好中国故事湘西篇章。
启示二：突出重点，以问题、目标为导向，持续加大文化遗产保护、发掘、研究、展示工作力度，实施文化湘西创建工程。一是持续开展考古遗址的发掘、研究工作。我州考古遗址基本都是发掘浅尝辄止，研究普遍不透。遗产价值的展示在于发掘、研究的深度。我们要编制考古遗址发掘计划，持续对史前遗址（药王洞、下湾）和古代城市遗址（保靖战国至南宋四方城、里耶秦朝古城、魏家寨西汉古城、大坂东汉古城、凤凰唐代渭阳古城、老司城与老卫城宋元明清古城）勘探发掘，组织专家团队加强发掘成果研究。抓住全国第四次文物普查工作契机，积极申报考古发掘、本体保护项目，多方合作开展遗产研究，多种方式宣传推介发掘研究成果，打造湘西文博品牌，创建全国文物保护利用示范区。二是创建非遗特色街区、村镇，助力乡村振兴。做好非遗保护与传承这篇大文章，让非遗“活下来”，让非遗“火起来”。乾州古城进一步编好非遗文化街区发展规划，让28项国家级非遗项目入街区，采取政府引导、公司运营的模式，吸引非遗传承人、文化公司入驻，做活“非遗+旅游”文章，创建国家级非遗文化街区和国家级文化产业示范园区，争取成为州府文旅产业新的增长点。选择资源禀赋好、旅游潜力大的传统村落，深度发掘文化资源，通过创意将文化转化为旅游产品，打造特色乡村游赋能乡村振兴。三是进一步挖掘红色文化资源，形成红色湘西百年谱系，唱响长征国家文化公园湘西篇章和新时代“精准扶贫”红色地标。四是支持保靖黄金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提升湘西茶文化的影响力和竞争力。
启示三：提升神秘湘西品牌竞争力，文旅融合助推千亿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一是打造中华文明探秘旅游黄金线。一万年文化史、五千多年文明史，每个时期湘西都有遗存，湘西文化遗产完整见证中华文明起源、形成、发展全过程。我州拥有的世界文化遗产、世界地质公园、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名镇、中国传统村落，彰显中华文明五个突出特性，构成神秘湘西中华文明探秘游丰富内涵。二是擦亮两个世界品牌，让冷文化变热文化。湘西世界文化遗产、湘西世界地质公园两个品牌，文化IP符号辨识度高，当前要解决如何提升价值认同感和提高流量变现能力，就是解决游客可阅读、可参与、可欣赏问题。老司城遗址博物馆、地质公园博物馆须进一步用数字技术提质改造；世界文化遗产地要在演活遗产故事、公众考古体验、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深度融合上下功夫；世界地质公园要在游客欣赏山水美景的同时，用地质遗迹普及地壳运动、岩层变迁、沧海桑田等地学科普知识，用古生物化石揭秘地球生命起源，增强游客保护地球家园意识。三是用新发展理念推进文化主题与旅游主题深度融合，打造具有竞争力的文旅IP。我国已全面进入大众旅游时代，旅游消费需求从注重观光向兼顾观光与休闲度假转变，由团队游模式向小规模、定制化、家庭型转化，微旅行（距离）、慢休闲（节奏）、深度游（体验）、研学游（教育）、康养游（目的）成为趋势。旅游业从传统旅游进入主题旅游时代。主题旅游是满足游客对某项专题或某一目的地进行深入的了解与体验需求，为其量身定制景区与线路，需要旅游产品从低层次向高品质和多样化转变。我们要完整、准确理解神秘湘西文化内涵，用新发展理念完善旅游规划，创新项目策划、品牌运营、服务能力，做优做强市场主体，文旅融合打造一批“神秘湘西”文旅IP爆款，提升神秘湘西品牌竞争力，推动文旅产业转型升级，实现千亿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
（作者系湘西州政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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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湘西州政协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