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玲
农历八月十四,我和龙山土城坝社区的张鹏丽书记来到了搬迁一小区,继续完成走访任务。
原以为世间的婚姻大抵都如电视剧情般精彩,跌宕起伏之后会是幸福的团圆,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小区里经常听妇女们唠家常,说其家里的配偶、孩子,还有老人,她们诉说着家庭里的每一个人的大小事,在我小小的脑袋里,尽量装下她们的大世界。婚姻是女人的全部,是女人的全世界。今天我们是她们生活上的倾听者,也是她们精神世界的知心人。我的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告诉我,每一个家庭,都是一个江湖,每个成员在家庭里都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而一个女人在家庭里起着关键性的纽带作用。
张书记和我边走边聊时,在七栋楼道口碰到一位身着“红大物业公司”红马甲的大姐正准备下楼扔垃圾。我正要开口询问,大姐先开口说话了。她先是问我们是不是社区的干部,然后说,昨晚上她在煮晚饭时,厨房的燃气灶失火了,抽油烟机也烧坏了,她本想拆卸抽油烟机时,却被热油烫伤了右手臂。她向我们求助,问能否帮她拆卸坏了的抽油烟机?我和张书记一听,觉察事情不妙,我看向她手臂上涂着膏药的伤口,朝张书记说,要不先去家里看看再说。接着,我和张书记径直走到她家,一进厨房就傻了眼。厨房的灶台上凌乱不堪,还有些许打扫后残留的水渍和黑垢,地板上也是一塌糊涂,煤气罐的闸门已被关闭,燃气灶也被拆卸掉,斜躺在灶台上,四周墙上和天花板已被熏得黑漆漆的。她要拆卸的抽油烟机就在我们正前方,上面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厨房虽不大,可生活用品还真不少,看来大姐昨儿一个人打了一场恶仗,她救得不光是那台抽油烟机,也是救了她自己。大姐嘟囔说,要不是手被烫伤了,她一个人也能把抽油烟机拆除。我听后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弱女人,活成了千军万马的模样。万幸的是,厨房小并没有太多装潢,火苗还好也被她控制住了。看着大姐憔悴又沮丧的模样,我劝导她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别什么事都自己蛮干,有社区在呢。我问张书记怎么办,她说先问问业委会怎么搞,于是,当着大姐的面,她给业委会主任打了电话,请求业委会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据悉,业委会聘请了一位刘志成师傅,常年负责为小区住户上门安装水电和维修家电等杂活。致电求助他后,告知其随身携带拆卸工具。我们边等维修师傅上门来,边跟大姐话家常,了解她家近期的基本情况,并给她宣传了防火、防电、防燃气等安全常识。大姐姓彭,名武连,目前到隔壁小区“红大物业公司”干保洁工作,说着话儿,一会的功夫,刘师傅就带着他的工具包来了。刘师傅来后二话没说,架着他的人字梯就开始了他的活计。彭大姐说她不放心要去厨房里给师傅帮帮忙,我按住她,要她坐在沙发上休息,并宽慰道,她的手受伤了得少劳动,并且要相信刘师傅的技术。说着,她起身要给我们倒茶水,我们说自己来就行。完事后,我吩咐刘师傅给她留下联系方式,后续的事,他俩多沟通,技术上的活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妥当。彭大姐终于舒展了眉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时,彭大姐的儿子给她打来视频电话,她“嘘”了一声,示意我们不要给她儿子讲昨天家里发生的事。她儿子目前在重庆矿业工程学院读大专,明年六月要毕业找工作,为了让他专心准备论文,她不想让儿子担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临近中秋和国庆节了,她儿子说国庆要回家一趟,我嘱咐彭大姐,等她儿子回来后,记得叫他来社区找值班人员领一份“雨露计划”审批表。
这时,听到隔壁有人开门说话的声音,我和张书记闻声便告别了彭大姐离开了她家,接着来到隔壁604住户家,女主人在家应声迎接我们进屋。家里打扫的真亮堂啊,一尘不染的,我害怕自己风尘仆仆弄脏了这整洁的地面和沙发,正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女主人微笑着招呼我们到客厅落座。女主人看起来和蔼又白净,中等身材,似乎跟我差不多年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她主动介绍起自己。女主人姓文,全家是从农车镇铅厂村搬来这边定居的。我看向手中的名单,她的身份信息上显示比我小一岁。刚刚请王师傅上门为隔壁彭大姐帮忙的事,她在楼道听到了动静,她说大家都是邻居,彭大姐她也熟,是个勤快人,一个女人单独养大两个孩子不容易。聊完彭大姐,我给她做起了自我介绍,并给她展示了我们的工作牌后,按部就班地和她攀谈起来。
女主人和她的丈夫两人原本同在贵州的一家公司打工,丈夫是公司工地上一个小包工头,她平时主要是负责给工友们煮煮饭、洗洗衣等,两人的收入加起来每个月固定有八千左右,但今年七月份她却突然回来了。我问她,打工做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停顿了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和张书记对视了一眼,张书记也心领神会,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静等她开口。我安慰道,没事,慢慢说,我们不是别人,是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人,烦心事跟我们说,或许可以帮到你。她咽了咽口水,仿佛嵌在喉咙的冰块“咔咔”融化了,眼神突然变得严肃,随即用缓慢的语调说,她的儿子七月份初中毕业后,被两个老乡带去广东打工,三人一到广东却被广东的人贩子转卖到了中缅两国的交界地带,她收到儿子偷偷发出来的求助短信才知道,缅甸那边从人贩子手里花了重金买了这三个小伙子,准备送他们出境前往缅甸。一接到儿子发来的求救短信,她跟丈夫一边准备赎金和人贩子交涉,一边报了警。折腾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好不容易儿子才被中国警方从缅甸入境口解救回来。为了儿子,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女主人露出自怨自艾的语气。“儿子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你们还年轻,钱还可以再赚。”我宽慰着她。
自从她的儿子解救回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不仅嗜睡还暴饮暴食,整个人变得不爱说话了。“现在这个时间还在卧室睡觉。”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我让她把儿子从卧室叫出来。也许多一个人说说话会让他的心情好一点。女主人立即走进儿子的房间,叫醒了他。看着他朝我们走来,眼前的小伙子身材精瘦个子也高,年龄在16岁左右,身穿一套夏天的短衣裤,脚上踏着一双人字拖,手臂上和小腿上有两块明显的纹身,挑染的头发越过前额直抵眼睑。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