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龙
从前,有一个人能说会道,会把人哄得团团转,用一句话说:“被他卖了,还为他数钱。”在当地,他肯为老百姓打抱不平,因而穷苦人都喜欢他;地主对他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一次,他在山上放牛,一寨上年轻人看见他悠闲无事,就凑了过来,说:“听说,你最会编谎了,今儿你就编一回,让我见识见识。”他看都不看那人一眼,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说:“编那谎干什么,吃饱了撑的?”“莫是不会编吧,又要‘冲相’。”那人笑嘻嘻地说。“我不敢编谎了,我爹说了,再编谎就要打断我的腿。”他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那人一眼,说。
“你爹又不在这里,你编一回玩耍要什么紧。”
“我爹这个时候要来山上牵牛犁田,他晓得了就拐场了。”
“又没看到你爹来。”
“不行,你最好还是爬到那棵树上去看看,我才放心。”
“那好,我爬上去看看。”旁边的树有两三人合抱那么大,那人费了老鼻子劲才爬上树去,肚皮给擦伤了,衣服也给擦破了。那人脸红耳赤,坐在树杈上喘着粗气:“你爹没来啊!”然后,那人看见他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这才反应过来:“你骗我啊!”
有一次,地主家的几个长工找到他,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主要我们三天把对门坡的四十多亩稻田都打上‘浓田’草,你讲如何办到?”“还讲,办不到就要扣工钱。”“这不是刁难我们是什么?!”大家七嘴八舌、义愤填膺。“莫急莫急,我们一起去看看,会有办法的。”他对大伙儿说。
大伙儿来到了对门坡,在山坡上走来看去。忽然,当他看到山坡上几块田的田水浓黑浓黑的时候,顿时有了主意。“你们过来,”他向大伙儿招了招手,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说得大伙儿眉开眼笑起来。
几天后,地主来检查长工们打“浓田”草的成绩。当地主看到那一丘一丘乌黑的田水的时候,嘴巴都笑歪了,只夸长工们做得好,然后背着手回去了。这边,长工们笑翻在坡岭上。地主哪里知道呢,长工是在坡岭最上边的田水里放了墨水,然后再一丘一丘排下田水,这下满坡的田水都变黑了。而且,他还叫大伙儿随便在那些田里打些“浓田”草,然后胡乱在田里踩上脚印,这样便把地主蒙骗过去了。然而,这一年庄稼的收成就可想而知了。
地主看到他这样四处捉弄、顶撞自己,而自己又拿他毫无办法,就感到脑壳很痛。一天,管家跟地主讲:“不如把他聘作长工,跟他签个合同,这样好管他。”地主听了,眼睛一亮:“嗯,这是个好办法。”地主把他叫上门来,对他讲:“我屋里事多,那些长工没有你聪明,好多事都办不来,想请你来。”他眨了眨眼,说:“你请我当长工也可以,其他条件都随你,但我有个‘三不干’的条件你得答应我。”“你讲来听听。”地主瞪着他的脸,说。“这‘三不干’嘛,就是——”他不紧不慢地说。“是什么?!”管家急切地问。
“这‘一不干’就是,一人走路不戴帽檐;这‘二不干’就是,二人走路不走后边;这‘三不干’就是,三人走路不走中间。”他仍慢条斯理地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地主摆了摆手,哈哈大笑:“签了,把合同签了。”
那时,正是春耕大忙季节。管家安排他去坡上犁田,他瞪了管家一眼:“你忘了我们签的‘三不干’合同了?”“什么‘三不干’?”管家问。“这‘二不干’就是二人走路不走后边,犁田不是牛在前、人在后,二人走路不走后边吗?”他把合同在管家眼前晃了一晃,气得管家胡子都翘了,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些时候,满山的稻谷黄了,到了收割季节。一天,管家安排他扛“浮桶”上山收稻子,他又不干。“那又是怎么回事呢?”管家问。“合同不是签了嘛——‘一人走路不戴帽檐’,这扛浮桶上山不是戴帽檐啊?”管家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把地主请来。地主来了,拿起合同看了看:“那你说,这‘三人走路不走中间’又是什么?”“就是不要挑谷子啦,一人挑两个箩筐不是走在中间吗?这都是农村的老话,亏你们这些都不晓得。”他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地主和管家气得脸色都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