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龙

这是我从同学的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他说，这是他同事的一段经历。

一位老人去医院看病，老人挂了一个号，是一十二号。老人看到看病的人很多，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待医生喊号。

诊室里面，医生一个一个喊着号子，病人一个一个进去看病，多则二十分钟，少则十分钟。“幺两号，幺两号。”医生朝门外喊道，却没听到有人回应。“幺两号，幺两号。”医生伸头朝门外看了两眼，却依然没听到有人回应。医生以为病人已经走了，就继续往下喊号子。

这是一位女医生，穿一身素净的白大褂，二十出头的样子，好像大学刚刚毕业，长相很文静，说一口普通话。医生忙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班，突然一眼看见了坐在走廊角落处的老大爷，便问道——

“大爷，你在这里等什么呢？”

“等看病啊。”老人回答。

“您挂号了吗？”

“挂了呢，在这里。”老人把手中的纸条朝医生晃了晃。

“咦，那我刚才喊您号子，您怎么不应呢？”医生看了看纸条说。

“你喊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呢！”

“我喊了啊，我喊幺两号啊。”

“我怎么知道幺两号是我呢，我是一十二号。”老人有点愤愤不平，“你们这是糊弄农村人啊！”

“这样吧，今儿晚了，其他人也走了，设备也捡拾好了，要不，您明天来看吧？”医生跟老人说。

老人看了看眼前的架势，没奈何，摇了摇头，回去了。回到家里，孙子看到爷爷满肚子不高兴的样子，就问爷爷今天看病什么情况。孙子上了初中，在学校是个机灵鬼，满肚子的主意。

“看病，看什么病，都没看成！”老人心里显然还有气，“白白耽搁了半天工！”孙子问明了情况，得知了爷爷下午看病的经历，也得知爷爷是腰杆痛，顿时有了主意。孙子说：“爷爷，明天我们也捉弄一下那个医生。”孙子如此这般地跟老人说了一番。

“这……这怕做人不实诚吧？”老人笑了，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没多大事的！”孙子笑嘻嘻地说。

第二天，老人又去医院看病。医生问老人：“老人家，哪里不舒服呢？”

“幺……一杆子痛。”老人憋了半天，终于蹦出了这句话，脸有点老红了。

“什么，什么一杆子？！”医生睁大眼睛，问。

“就是……就是一杆子痛。”老人似乎认了这个理。

“我从来没听说人身上有这种器官。老人家，您说清楚些。”医生脸上是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她也感觉周围的人在拿眼睛看着他俩。

“就……是一杆子痛。”老人见医生生气了、声音有点高，他也不由得声音有点高了。

“老人家您在胡缠呢，莫影响我给病人看病！”医生明显有点急了。

……

这时，院长从门前经过，听到屋里一阵吵嚷声，就走了进来。院长向医生和老人问起情况，知道了前因后果。院长对医生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十二号就是十二号，喊什么幺两号呢，乡里来的人哪里听得懂呢。”年轻的医生显然有点不服气，嘀咕道：“平常不都是这么喊的吗？”

“你不是说‘幺’就是‘一’嘛，那我问你，老人说一杆子痛，你怎么就听不懂了呢？”院长笑了笑，说。医生脸红了，说不出话来。

“你也莫批评小同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都怪我孙子出的馊主意，我也有点胡搅蛮缠了。”老人搓着手，有点难为情。

院长握着老人的手，真诚地说：“老人家，您今儿对我们是个提醒。任何时候，我们和老百姓说话，都要说老百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