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凯频

一

广州直飞巴黎的国际航班，途中13个小时。为了第二天上午与儿子会合，我们选择了夜间的航班。飞机一路向北，过蒙古，经俄罗斯，穿越欧亚大陆，在茫茫夜空里静静地飞行。

揣摩着，因为地球是两级扁、赤道鼓的球体，利用地球自转产生的偏向力，大气环流的气压和风向，或许这条航线距离最短，耗能最少。看着屏幕上标示的航线，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变小许多。

下半夜，机舱很安静，在均匀的轰鸣声里，空间和时间变得越加单调、枯燥、漫长。几次翻开带来的《沈从文散文集》，没读几页，都被反复交替的兴奋和疲惫中断。在飞机上时而昏睡，时而醒来。看着屏幕上标明的飞机位置，说明航程正慢慢在缩短。

朦胧间，被突然的轰响和轻微的颠簸惊醒，飞机最后降落在戴高乐机场。客舱里同时鼓起掌声，感谢机组人员辛劳，也庆贺大家航行平安。

儿子从伦敦飞来，早一小时到达，已在出口处等候。安检处的法国先生很仔细，认真检查了我的相机、手提电脑等，还问了我一串可能是例规的问题。他说的是英语或者法语，可我一概不懂，并不能交流，只能互相比划手势。队伍里排在我后面一个应该是中国同胞的小伙子，主动给我当起了翻译。当知道我是中国警察后，法国先生给我敬了个礼，并做了一个夸张的滑稽相，笑着说了一句话。而后小伙子笑着翻译道：“在我们（法国）这里，警察不是很受欢迎哦。”我装着很绅士地回应了同样滑稽的笑，气氛立马从规矩刻板变得友好轻松。最后，法国先生微笑着做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放行，我说了一句“Thank you”。

戴高乐机场距离巴黎市中心25公里。进入市区，车窗外两边的建筑物，大都类似上海外滩万国建筑群，石材墙面、圆顶，或者尖顶、圆拱窗，同一风格。我们预订的酒店在胜利广场附近的某条街上，距离卢浮宫不远，是一栋老旧的石头建筑，酒店临街，并没有宽敞堂皇的大堂，可设计精巧，总台、沙发、书架、电梯等一应俱全，布局合理，空间利用极好。

二

在飞机上眯眼睡了一夜，加上情绪兴奋，因此并没觉得有倒时差。放置好行李后，轻装出行，步行去了卢浮宫。因为古建筑都是石头垒建，巴黎街区的楼层不高，大多都只有五六层。房屋大多临街，没有庭院。街道并不算宽，车辆多为单行。走在街上，感觉像是穿行在峡谷的谷底。从高处俯视，街道像一条条沟渠。穿过胜利广场，步行15分钟后，便到了卢浮宫前的卡鲁索广场。

卢浮宫位于法国巴黎市中心的塞纳河北岸，始建于1204年，是法国古典主义时期最珍贵的建筑物之一，卢浮宫原是法国的王宫，居住过50位法国的国王。现在变成了卢浮宫艺术博物馆，是全世界最古老、最大、最著名博物馆之一，位居世界四大博物馆之首。

广场中央有一座大玻璃金字塔，在周围的古建筑衬托下极为显眼，是美籍华人世界著名建筑设计大师贝聿铭设计。金字塔高21米，底宽34米，是卢浮宫的入口。没有效仿古埃及的金字塔建造，采用普通的几何形态构架，四面用玻璃块拼接，可以反映出巴黎天空不断变化的云景，同时为地下宫殿提供良好的采光。金字塔与卢浮宫展示了古老宫殿与现代建筑的完美呼应，是科学技术元素与传统文化符号的巧妙融合。

罗浮宫以收藏丰富的古典绘画和雕刻闻名于世，馆藏艺术品40万件，常展品3.5万件。雕塑《断臂维纳斯》《胜利女神》和油画《蒙娜丽莎》是卢浮宫的镇馆三宝。每件艺术品都代表着一个时代，都有着各自传奇的故事。

《断臂维纳斯》是一尊手臂残缺的女性大理石雕塑，相传是公元前150年古希腊亚历山德罗斯的作品。雕像高204厘米，她面容端庄，身材匀称，肌肤丰腴，上身裸露，手臂残缺，衣衫滑落至髋部，展示出了女性圣洁的气质，健美的身材，柔美的曲线，光洁的皮肤。其微微扭转的姿势，形成十分和谐而优美的螺旋形上升体态，富有音乐的韵律感。她的内心显得十分宁静，没有半点娇艳和羞怯，只有纯洁和典雅，充满着艺术魅力。雕像于1820年2月在爱琴海的希腊米洛斯岛一座古墓遗址旁被发现。自雕像被发现的第一天起，就被公认为是迄今为止希腊女性雕像中最美的一尊，被视为美神和爱神。恭立在雕像前，让人感受到美的神圣和爱的纯洁。

《胜利女神》是希腊化时代留存下来的稀世珍宝，是胜利的化身，她长着一双翅膀，身材健美，衣袂飘然，展示着冲锋跨越的姿势。公元前306年，小亚细亚统治者德梅特里奥斯一世，在海战中打败托勒密王国的舰队，作为纪念而创作。以纯白色的雪花石雕刻，完成后矗立在爱琴海北部萨莫色雷斯岛海边的悬崖上，面对着大海。1863年被发现时只是碎块，经多年修复才得以重新站立起来，但仍然不完整。胜利女神像从天徜徉而下，丰满的躯体在薄衫下透露出力量和健康，表现了胜利和与之而来的喜悦。

《蒙娜丽莎》是达·芬奇的一幅肖像画杰作。画里的蒙娜丽莎坐在幽静的田园里，仪态端庄稳重，气质高贵优雅，笑容自然微妙，双手柔嫩丰满，展现了她的美丽温柔，让人感受到她不凡的阶级地位和高贵身份。画家把握精确与含蓄的辩证关系，对人像面容中眼角唇边等表露感情的关键部位，表现细腻、准确，使人物的丰富内心和美丽外形巧妙结合，充满神韵，显示出其眼光的敏锐和高超的画技。和传说的一样，站在《蒙娜丽莎》画前，无论你从正面，或是两侧看画，蒙娜丽莎都微笑地看着你，让你倍感亲切、温柔。

雕塑《断臂维纳斯》和油画《蒙娜丽莎》，最早我是在1984年购买的朱伯雄编著的《外国美术名作欣赏》里欣赏过，在这本书里，断臂维纳斯雕塑叫作《米洛的阿芙罗蒂德》。当我站在维纳斯雕像实物和《蒙娜丽莎》油画真迹前，记起斯宾塞说的：“没有油画、雕塑、音乐、诗歌，以及各种自然美所引起的情感，人生乐趣会失掉一般。”这时候便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三

在巴黎市中心城区的香榭丽舍大街上，戴高乐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庄严的拱形建筑，这便是著名的凯旋门。

1805年，法国军队在奥斯特里茨战役打败俄奥联军。次年，为纪念这次胜利，拿破仑下令修建“一道伟大的雕塑”，迎接日后凯旋的法军将士。由著名建筑师让·夏格伦设计，在同年8月15日动土兴建，拿破仑倒台后工程停止。1830年，波旁王朝被推翻，工程继续，最终在1836年7月29日举行了落成典礼。

凯旋门建成后，给交通带来了不便。19世纪中叶，环绕凯旋门修建了一个圆形广场及12条道路，每条道路都有40米至80米宽，呈放射状，因此又称为明星广场，凯旋门也叫作“星门”。1970年戴高乐将军逝世后，改名为戴高乐将军广场。凯旋门建筑具有明显的帝国风格，吸收了罗马帝国雄伟庄严的建筑灵感，相比古罗马凯旋门，更是规模宏大，结构简洁，风格庄严，气势雄伟。凯旋门是巴黎地标纪念碑，法国四大代表建筑之一，是现今世界上最大的圆拱门，并成为了法国的象征。

进入凯旋门内，可乘电梯直达50米高的门顶，亦可沿着螺旋形的273级石梯拾级而上。拱门上面的小型博物馆里，陈列着凯旋门建筑史和拿破仑生平事迹的图片和史料。里面的两间电影放映室，放映着巴黎历史变迁的资料片，用英、法两种语言解说。

上到博物馆顶部的大平台，放眼环视，香榭丽舍大街、大军团大街、瓦格兰大街等12条大街，以这里为中心，笔直地伸向不同的方向，凯旋门的外围圈着大小两个圆环道路，形似轮船的舵。

在参观凯旋门时，除了欣赏美景外，感受到法国是一个特别敬仰英雄的国家。于是脑海里浮现出一串名字：路易斯·米歇尔、圣女贞德、拿破仑·波拿巴、路易十四，还有银幕上的佐罗和塑造他的阿兰德龙 ……

四

到了法国，凡尔赛宫自然是要去的。

凡尔赛宫位于巴黎西南郊外凡尔赛镇，是世界五大宫殿之一。1624年，国王路易十三以1万里弗尔的价格，买下这里117法亩的森林、荒地和沼泽地，修建了一座二层的红砖楼房用于狩猎。1664年，路易十四为逃避民众不断暴动反抗王室而造成的混乱，在这里增购了6.7平方公里的土地，任用著名设计师勒诺特、著名建筑师勒沃和孟莎，在父亲修建的狩猎小屋的基础上建造行宫。

建筑工程浩大，为确保建设顺利进行，路易十四下令，10年之内全国范围内禁止其他建筑项目使用石料。1710年，整个凡尔赛宫殿和花园的建设全部完成，包括宫殿、庭院、花园、喷泉等，宫殿拥有2300个房间，67个楼梯和5210件家具。还建有剧院、教堂、画廊、橘园和大小马厩等附属建筑。

路易十四还修建了大特里亚农宫和马尔利宫，法王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时期又修建了小特里亚农宫和瑞士农庄等建筑，供其休闲娱乐。

在其全盛时期，宫中居住的王子王孙、贵妇、亲王贵族、主教及其侍从仆人竟达3万名之多。在凡尔赛宫还驻扎有瑞士百人卫队、苏格兰卫队、宫廷警察、6000名王家卫队、4000名步兵和4000名骑兵。成为欧洲最大、最雄伟、最豪华的宫殿建筑和法国乃至欧洲的贵族活动中心、艺术中心和文化时尚的发源地。

1789年10月6日，法国大革命爆发，路易十六被巴黎民众挟至巴黎城内，推上断头台斩首，凡尔赛宫作为法兰西宫廷的历史至此终结。其间，凡尔赛宫被民众多次洗掠，宫中陈设的家具、壁画、挂毯、吊灯和陈设物品被洗劫一空，宫殿门窗也被砸毁拆除。此后40年，凡尔赛宫沦为废墟。形似《阿房宫赋》里一段话：“戌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1833年，奥尔良王朝的路易·菲利普国王下令修复凡尔赛宫，将其改为历史博物馆。1783年，美国独立战争后，英美在此签订了《巴黎和约》。1870年，普鲁士军队占领凡尔赛，次年德皇在此举行加冕；同年，梯也尔政府盘踞在凡尔赛宫，策划了镇压巴黎公社的血腥计划。1919年6月28日，法英美等国同德国签订了《凡尔赛和约》，结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如今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凡尔赛宫，有着气势磅礴的建筑，严密协调的布局，金碧辉煌的装饰，宏伟壮观的大理石庭院，风格独特的法兰西式大花园。与东方皇宫的鎏金镶玉的风格不同，凡尔赛宫内的海格立斯厅、维纳斯厅、狄安娜厅等十多个厅及国王套房和王后套房的内部装饰，以雕刻、巨幅油画及挂毯为主。配有17至18世纪造型独特、工艺精湛的家具，陈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艺术品，其中还有中国古代精美的瓷器。

其中的镜廊，由皇家大画家、装潢家勒勃兰和大建筑师孟沙尔合作建造，全长72米，宽10米，高13米，连接着两个大厅。长廊的一面是17扇朝着花园的巨大的拱形窗门，另一面镶嵌着与拱形窗对称的17面镜子，这些镜子由400多块镜片组成。镜廊拱形穹顶上是勒勃兰的巨幅油画，挥洒淋漓，气势横溢，展现出一幅幅风起云涌的历史画面。漫步在镜廊内，碧澄的天空，静谧的园景映照在镜墙上，满目苍翠，仿佛置身在芳草如茵、树木葱茏的园林中。

走出正宫，来到前面花园。园内树木花草的栽植别具匠心，景色优美恬静，令人心旷神怡。极目远眺，人工河上波光粼粼。近处是两池碧水，清波荡漾，池沿的铜雕塑造型优美，形态各异。

与中国的宫廷建筑不同，中国宫殿前大多是雕塑夸张的雄狮、麒麟等，梁柱上雕刻着腾龙飞蝠，基本上是以动物为主。而法国宫廷多为神话人物、写实人体、英勇的士兵和奔腾的战马，体现着东西方人文精神的差异。

如今，凡尔赛宫已是举世闻名的游览胜地，游人络绎不绝，参观人数每年达二百多万，仅次于巴黎市中心的埃菲尔铁塔。除供参观游览之外，法国总统常在此会见或宴请各国国家元首和外交使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