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石天元

在我们苗乡山寨，有一种称为苗族“三棋”的棋类，很受人们的青睐。

在我的童少年，我时常去围观大人们打三棋，间或也跟大人们打几棋，但总是只输不赢，被他们评价说我“棋瘾大却棋技‘水’”。

虽然乡亲们看不上我的棋技，但是通过与他们打三棋，我还是了解了它的个性与基本套路。

苗族三棋虽然称之为棋，但它却没有固定的棋盘，也没有固定的棋子，市场上也没有成品的棋盘棋子出售。然而在苗乡山寨它无处不在，在田边地头，或寨头村尾，或屋内屋外，人们往往拿出白粉笔或黑木炭在地面画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图案，再画上数根连线，自然就成了三棋的棋盘了。

苗族把下三棋叫“打三棋”。开打时随手捡起泥巴、石子，揉上小纸团，有时甚至摘下几片树叶，或者几丫树枝、几根稻草一掐也能成为棋子，顺手拈来，唾手可得，棋子讲究的是颜色不同。

苗族三棋和其他正规棋类相比显得很土气，但三棋的可贵之处正在于棋盘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世俗成见之说。其参与的广泛性远远胜于其他的棋种。男人可与女人，老人可与孩童抗衡，谁下输了必须俯首称臣。这种打棋带来的欢乐却是苗族百姓最为享受的。

打三棋的程序方法很简单，可两人对下，也可以四人组成对家对打。打棋的第一步是摆子，双方各拿不同颜色或类别的物件作棋子，按先后顺序选择结构点摆子。一方要摆成三，另一方要塞三，或者放弃塞三而去摆自己的三；有一方摆成了三，用自己的棋子去压对方的一颗棋子，表示对方的棋子已死亡；摆成六，用自己的棋子去压对方的两颗棋子，对方就死亡两颗棋子；摆成九，用自己的棋子去压对方的三颗棋子，对方就死亡三颗棋子；双方把结构点摆完以后，便把双方死去的棋子取掉，空出结构点来，就可以进行打棋第二步走棋子。双方开打时，摆棋子时先摆的人后走棋子，后摆的人先走棋子，在空的结构点，上中下，左中右，前中后都可以走，走成三胜一着，吃掉对方一颗棋子，走成六胜两着，吃掉对方两颗棋子，走成九胜三着，吃掉对方三颗棋子，这样不停走下去，直到有一方的棋子被吃光，或者棋子都被围死无处可走了，就结束一局。被吃光棋子的一方就输一盘；若是棋逢对手，双方在摆棋子的时候都没结成三，没有死棋子，空不出结构来，这就叫做死棋。出现死棋就算平局，双方从头再来。

正因为打三棋这样简单、浅显，适合苗族人劳作之余的解乏。双方席地而坐，就地画个棋盘，用石子、树枝作棋子杀几盘，其乐融融，疲劳、辛苦随之而去 。

当然，在逢年过节的日子里，苗族人也用打三棋娱乐休闲。那场合，刚开始往往是两人对打，用不了多时，就一下子吸引更多的人来围观，甚至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相互参与三棋对打两大阵营，纷纷在背后当“军师”。但有一条规矩得遵守，背后参与者动口不能动手。如果是棋逢对手，棋面上异常的激烈。一方赢得光明正大，另一方输得口服心服。

据说，苗族三棋是苗族劳动者在田间地头发明创造的。虽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但它给人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半个月之前，我回到老家，正好赶上隔房的堂兄大儿子娶媳妇办喜事，寨上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帮忙、随礼、贺喜。酒足饭饱之后，一帮年轻人围在一堆打三棋，打着打着，一位叫阿良的小伙子高声嚷道：

“打三棋的先停下来，我来给大家搞个互动。”

“什么互动？”

“你们不是在打三棋吗，我联想到三棋中三字，我的互动是在场的每人说出一个用三字开头的成语来表示彼此之间的美好祝愿。”

“好，我先来！”

“三顾茅庐：祝愿大家求贤坦诚，贵在坚持，持之以恒。”

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

“三阳开泰：祝愿大家吉祥亨通，好运连连，事事顺心！”

“三言两语：祝愿大家办事干练，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

“三邻四舍：祝愿大家邻里和谐，尊老爱幼，常回家看看！”

“三头六臂：祝愿大家力大无穷，能力出众，技艺超人。”

“三思而行：祝你处事细量，遵行规律，循序渐进。”

“三星高照：愿你吉祥幸福，安康和美，鲜活人生。”

“三十而立：记住乡愁，回乡创业，振兴乡村。”

“三寸不烂之舌：祝愿大家口才出众，能说会道，一语惊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祝愿大家摆平心态，活出自信。”

此刻，掌声笑声响起来。我想，把苗族三棋引申到成语互动中来，有点牵强附会或节外生枝，但这个互动的确别出心裁，赋予了打三棋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