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珍

世界上最温暖的事莫过于八十多岁的娘和五十多岁的崽，同时将脚浸泡在同一个泡脚桶里。

婆婆风寒感冒了，吃药效果不是很明显。老公找来了橘皮、紫苏、 花椒、四季葱等物料，为婆婆煮好了祛寒泡脚水。刚开始，婆婆还不乐意呢。老公说了感冒泡脚的诸多好处，并答应和婆婆一起泡脚。热气腾腾的水，在泡脚桶上方升腾起薄薄的水蒸气，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刚开始时，因为水有点烫，相对而坐的母子两人有说有笑，轮流将脚放进水里浸泡几秒钟然后放在桶沿上。如此操作几分钟后，老公突然孩子气地将脚压在婆婆的脚上，婆婆立马嚷着：“烫，烫，烫！”老公赶紧把脚提起，呵呵地笑个不停，一副得意的坏笑，引来了婆婆假装的嗔怪。

看到这一幕，我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泡脚的情景。那时，泡脚是用木制洗澡盆。我和哥哥早早坐在澡盆边沿上，只等一向温顺听话的姐姐提来洗脚水，我和哥哥赶紧把脚放进去。如果很烫，我们手提洗澡巾一端，另一端浸泡在水中，快速地旋转，以达到迅速降温效果。那时，我和哥哥洗脚从不自己用手去洗，而是脚擦脚，也会相互用脚擦，擦着擦着，我和哥哥就会吵起来。吵着吵着，就会干起架来。姐姐在中间总是无法调解。接着我哭了，然后就是爹妈骂哥哥的声音从房间传来，最后，总是在做家务的奶奶出来调和。

我和哥哥赌气将脚往裤腿上胡乱擦了擦，拖着鞋准备离开时，我总是被奶奶一把拉了转来。她重新将我的脚按在澡盆里，加一勺热水，先咯吱我的脚板心，让我情不自禁破涕而笑。接着，将我的脚轮流从脚背到脚跟，从脚跟到脚掌，从脚掌到每个脚丫都要擦一遍。最后，将我的脚放在她的腿上，仔仔细细擦个干净，整个过程，奶奶都是一脸慈祥，笑容挂在脸上。所以，我小时候泡脚不用出力，只要出一双脚，这份亲情中的小美好，当时置身其中未曾感受。等我们懂了，我们已经长大了。而我们的长辈，不是老了就是走了。如今，奶奶离开我们也有几十年了，但奶奶的爱像小河，我们就是畅游在小河里的欢快的鱼儿。

回忆间，老公和婆婆母子两人都已洗好了脚，婆婆正在给老公擦脚。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我奶奶给我擦脚。老公一脸享受的样子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享受自己还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情景，眼角却热乎乎湿润润，我知道我已开始变老。我一直庆幸八十六岁的婆婆尚有一副硬朗的身板，一直在帮着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还是我们兄弟姐妹有事没事就往家赶的向心磁场。而老公偶尔在婆婆面前使的恶作剧，让婆婆感受到她儿子永远的长不大，永远的孩子气，这也是一种最好的孝顺。

正是寒冬时节，窗外寒风呼呼敲打着门窗。屋内，因为这一盆洗脚水，暖脚，暖身，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