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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15日

糍粑里的年味

张盛斌

如今的糍粑,几乎每天都可以买到。超市的食品柜、市场的货摊上,甚或街道流动的货架上,都有或散列的或包装的糍粑出售。每每听到喇叭里的播放声或卖主现场的叫卖声,都让人垂涎欲滴。

糍粑,也由孩提时过年过节才有的奢侈美味,变成了一年四季可吃、天天可享的易得常食。

这是人们生活日益富庶之后,物品充足所给予的幸福赐予。我想,现在天天都像在过年,更多的是一种饮食的充盈和丰饶吧。但我至今怀念儿时过年的糍粑香。

那个时候,刚刚迈进腊月的门槛,就盼望着年节到来的脚步声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随着年节的临近,我和小伙伴在山上放牛,到林间砍柴,抑或跑到收割后的稻田和开阔的坡地玩耍,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糍粑”。一个小伙伴说,他家的糍粑泡在屋后的老方井里,直到五月半才吃完。另一个小伙伴说,他家的糍粑是吃到最后,分着三天全家人吃完的,但并没有完全饱肚。还有的说,他家总是先吃完自家的糍粑,亲戚送来的糍粑要放到最后,那些不多的糍粑上面,一般都点着可以吃的“红印”……大家在各自的叙说中,仿佛真有糍粑衔在口里,顿觉糯香就在唇齿间弥漫了。

到了腊月二十八,我常常还睡在床底是稻草铺着,垫着薄毛毯,盖着薄棉絮的被窝里,就依稀听到外面传来的糍棰起落的声响。于是立马起床的我,简单的洗漱后,就匆匆地赶到与我家老屋间隔一条田坎的堂伯家去了。

正在扬棰的是我的堂伯和堂叔。他俩都脱去了冬天常穿的上衣,把贴在手上的衣袖往肩臂拐卷了起来,一上一下哼哼地打着糍粑。我注意到,伯叔舂糍粑,是有着多年的默契的,将蒸熟了的盛在糍槽里热腾腾的糯米,什么时候从外往里舂,擂压多少下,舂打多少下,就可以双棰靠拢、将冒着糯香气的糍团挑起,送到桌子上或门板上,他们都是心中有数的。

我与比我长两岁的堂伯儿子,还有闻声赶来的伙伴们,在看着热闹的同时,不时从长方形的桎木糍槽里,或黏在糍槽边或里侧的不成形的糍粑剩余,有时是一坨坨,有时是一丝丝,不容分说地抓起来就放到嘴里,尝起新年糍粑的鲜儿来。堂伯母、叔母以及我的母亲,则在用手沾着蜂蜡,先是将倾在板面上的糍团滚抹几下,接着用双手手指将糍团一鼓一掐,一个个圆圆的、扁扁的、软软的糍粑,就凸显在桌面之上。隔一会工夫,又要翻转一下粑面,使其不至于变形、粘板。伯母还负责从灶屋中的铁锅蒸桶撮舀糯米。她在鼓捏糍粑的当儿,随时掌握着倒倾糯米的火候。当然,伯母也会让我们几个参与翻转糍粑的事儿,让我们品吃完整的糍粑。末了,还会让每个孩子带上几个糍粑回去,让家里人分尝糍粑的鲜味。

吃糍粑,那时候最多的吃法是蒸熟后撸着油麻红糖粉或沾着红糖汁吃,这种吃法多是待客之用和主餐之备,一种糯香、润甜的味道充斥舌尖,将滴落在桌子上的糖粉、糖汁用手指抹起,放到嘴里舔尽,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也爱吃母亲将白菜与糍粑一同煮熟的美味,常常是连碗里微绿的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自然,我喜欢坐在火塘边,将糍粑慢慢地翻面烤熟,糍面能够冒出气泡,出现焦黄色之后,摁一下全部软绵了,就可以入口了。这样的糍粑,就是净吃,倍觉脆糯纯香,为儿时放学后,山夜里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诗意。

在吃着糍粑的时候,过年的气氛就洋溢在眼前了。其时,在孩子们看来,乡间的年着实没有糅杂的成分。无非就是餐桌上多几道鸡、鱼、鸭、腊肉、灌肠等之类的菜肴,小孩子尽可以在这天放开肚量吃满足而已。每家的堂屋和门扉,都会贴上红艳艳的对联。大人们的内心伴随着火塘的火苗,又开始升腾新的一年的种种打算。已经舂好了的糍粑,大部分还在屋里正堂晾着,没有放进有水的瓷缸、瓷盆储藏。过年期间,除了供一家品吃,还要充当祭拜祖先、神灵的物品和走亲访友的礼品之一。

无粑不成年。现今的年,糍粑依然是多数人家必备的食物之一。糍粑,或许对于其时的孩子们,挥之不去的最具象征意义和实用价值的过年物象,也是当下的孩子们认知传统民俗、传袭春节文化的载体,成为难以割舍的乡情。

这个时候,为过年准备的糍粑,就在承载人们对家的温暖,对亲人的团圆念想之后,越来越瓷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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