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延后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随着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从二年级的门牌一眼瞥去，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一块长长的黑板被切割成四块，每块的黑板上都写满了教学笔记。黑板下面摆着一张白色的讲台，讲台下方的正中央，孤零零地放着六张课桌椅，课桌椅呈两排一行并列着。六个天真烂漫、无邪可爱的孩子在符晴老师的引导与默视下，正异口同声抑扬顿挫地在背诵“九九乘法口诀表”。听着那久违的童声，仿佛一下子思绪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

这是泸溪县浦市镇下面的一所村小——浦溪小学，也是浦市镇目前仅存的三所乡村小学。学校里，一幢灰白相间的二层新教学办公大楼，在操场上那几棵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柳树衬托下，显得颇为落寞与荒凉。可就是这所学校，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是一个生源数量保持在两三百人，教师达十人的中心完小。

在二年级的教室旁边，则是四年级教室。一位身穿白衣服的年轻老师，正在讲台上手执教案，心无旁骛地讲解作文。她叫舒艳，1985年出生，毕业于吉首师范学院，曾远嫁宁乡。前三年，家庭出现一点变故，后来在家人的劝说下，带着两个孩子返回了浦市。在这之前，她是宁乡市某公立学校的一名老师。因教学业绩突出，曾获得各种荣誉称号与证书。

许是舒老师讲课的内容非常精彩，又或者舒老师非常在意上课的氛围，讲台下面三个并排坐在一起的女孩子，并没有丝毫分心玩小动作，此刻，她们正全神贯注地睁大着双眼，认真地听老师讲解，其间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教室里，一股书香气息在教室里淡淡地弥漫着。

隔着一个楼梯的走廊，则是一年级教室。一位戴着眼镜，面容清秀文静可爱的女老师，正在一对一地指导着一个活泼顽皮的小男孩做作业。女老师名叫全悦，浦市镇本地黄家桥村人，出生于2003年，毕业于湘西职院。小男孩叫向润，浦溪本地人，父母都在沿海打工，随爷爷奶奶生活。

也许是向润的某道题目做错了，此刻，全老师正在耐心细致轻言细语指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向他解释着什么。教室里虽然放着四张课椅，但学生只有向润一个人。全老师告诉我，她上学期在浦市银井冲小学教书，这个学期才调入离家较近的浦溪小学。

二楼右手边是一间教室，进门的门牌号上标注着三年级，但教室空无一人。因为三年级没有学生，如今这间教室成了储物间，放着学校里的一些破损的桌椅，包括打扫校园环境卫生的拖把、扫帚、桶子等。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书写着学生们的一篇篇字迹工整且不失童韵的作文——我的理想。

一篇作文中写到，我的理想是：长大了做一名优秀的老师，要把知识的种子撒在孩子们干涸的心田，让他们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成为栋梁之才；另一篇写到，我的理想是：长大了做一名威风凛凛的警察，专抓坏蛋。有意思的是，黑板报的正上方，配有六个红黄相间的大字——“做最好的自己”。

二楼左侧的第一间，是学校的食堂，可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件炊具与烟火气息，看得出来，这里许久没有开灶了。陪同的丁强校长告诉我，六年前，他刚从石榴坪乡兰村小学调到这里的时候，学校有三十多个学生加五个老师。

那个时候，老校长与学校的其他老师，中午饭都是大伙在这里一起弄，学生则各回各家吃。现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有些老师因为离家近，就在自己家里吃，剩下的老师，嫌弄饭劳心麻烦，则自己步行去浦市第一小学的教师食堂吃。

从食堂过来，则是学校的办公室。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垂吊着一根足有手指那么粗且锈迹斑斑的铁丝，铁丝卷起来的那一端，吊着一口古老的铁钟，旁边的窗户上，则放着一把敲钟的铁锤。学校里还延续着古老的计时方式，每到上下课时间，老师会动手人工敲钟，那“叮当叮当”悠扬的钟声，像极了一首古老的童谣。

目前，在校学生十人，三个班级，分别是一年级一人，二年级六人，四年级三人。教师四人，分别是丁强校长、全悦、符晴和舒艳老师。

校长丁强今年四十三岁，家住县城白沙，毕业于吉首大学，从教已有二十多年。在来浦溪小学之前，他一直都在石榴坪乡兰村小学教书，是一位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乡村老师。浦溪小学老校长退休后，他成为该校的校长。

工作日星期一至星期五，他每天六点起床，赶最早那趟六点三十白沙至浦市的班车。到达浦市后，转车去浦市堤上车站坐上去马子桥村的公交车。当他在浦溪村下车，步行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了。作为一校之长，他需要第一个来到学校打开校门。冬天气温寒冷，为防师生着凉感冒，这个时候他会先烧一盆炭火，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丁校长告诉我，学校上学期还有十六名学生，这学期只剩十名了，其中百分之九十是留守儿童，都是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因为浦溪村离浦市镇近，加上学校没有开设幼儿园，许多家长都把孩子送到镇里上小学和幼儿园。现在学校里的这十个孩子之所以没有去镇上读书，一是因为村小离家里较近，便于安全管理，二是去镇里上学，开支也会多出许多。此外，因为浦市一小一个班级的学生较多，老师管理的精力有限，留在乡村小学，会更有利于孩子的学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