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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27日

民族史诗、生命气息和心灵挽歌

—— 诗集《从最初到永远》读后感

周维强

(接上期)

思考的深度。如何让一首长诗展示其艺术魅力。长诗并不仅仅是比短诗“长”,这是一个阅读的误区。长诗有其长诗的价值。在长诗的文本中,翻阅史料:著名英雄史诗《格萨尔》是世界上最长的一部史诗,被誉为东方的《伊利亚特》,在国际学术界享有盛誉,至今仍在藏、蒙等少数民族中相传。以前一直被人认为世界上最长的诗歌作品是印度古代诗人广博仙人写的史诗《摩诃婆罗多》,这是一部描述古代民族战争的长诗,作者花了十三年心血写成。全诗包括近十万个颂,即约十万个双行诗。它的篇幅比古希腊荷马的两部万余行的著名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合在一起的八倍还要长。而中国藏族的《格萨尔》比世界五大史诗,比巴比伦的《吉尔伽美什》和《荷马史诗》,印度的两大史诗,这五大史诗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从收集整理的资料来看,《格萨尔》有一百二十部,将近一百万诗行,两千多万字,这里还不包括众多的异文本。从体量上来看,仲彦的长诗《从最初到永远》显然不能和《格萨尔》相比,但是他填补了一个空白,那就是:在土家族的作家和诗人中,仲彦的长诗《从最初到永远》是一部回溯土家族民族文化和历史的一首长诗,是结合了宇宙哲学观和生命哲学观的一首长诗。这首长诗在思考的深度上,不仅仅是单纯的叙事,而是让叙事成为辅助,抒情和修辞作为主线,让整首长诗如苍龙翱翔、飘逸出长诗的风采。

比如,第十二节中,诗人这样写道——暗能量形成之初/光点的最初一击/等待爆炸和膨胀的盛开/天体除了表象一无所有/还有“临界点”的元素和思维/手势挣扎,上演一场无心剧目/表情存在的证据/撕扯生命大幕,每个面相/都在繁衍数世情劫/虚静产生幻想,突破扭出围困。石头昏暝,敲打黑暗墓圹/萤光四溅,映照缥缈,“临界点”的狂想持续膨胀/拉伸扭曲的弧线/画面昏瞑,流淌线条和光芒的呓语/缠绕创世图腾。背景腾出边界/往梦境位移。方向中心,/烟汽氤氲。“爆炸点”停止燥动与狂暴/在每处缝隙集结冥想/梦魇伺机流动,从四面八方占据“临界点”茫茫疆域//想象划出漫游/思想幽灵,穿过骨头上胎生的语音/来到“临界点”狂想中心/挤压大脑细胞的掠夺和摩擦/幻想“无”的面貌,像“无”黑暗本身腐蚀无边无际的窒息与吞噬……

这不仅仅是站在人类命运的思考基础之上,而是用哲学的思考来展示生命体的虚无与洪荒。对于死亡和生存的思考,在长诗诗集《从最初到永远》中,有着更为详尽地描述和表达。生和死是永恒的命题,仲彦在长诗中的写作突破了生死的悲悯情感,让时光的永恒来吹散情感的单薄。看得出来,他要用大悲悯来修饰小悲悯,用苍茫来还原初心,用诗人内心激荡的那份赤诚来衍生命运的思考。

诗人生长在土家族,生长在湘西,湘西民族的历史和神秘给了他想象的空间。同时,他用诗歌的形式,来反哺这份想象。仲彦在思考本民族命运时,他总是会将深度延伸至童年的梦境。看得出来,他在用成年人的思索来回答童年时的疑问。这就迎合了“最初”和“永远”的诗题。长诗《从最初到永远》如同一条奔腾的大河,荡漾起那份清波,恢弘而有气势。其实,作为读者,我们在阅读这首长诗时,也就像在看一条大河奔腾时的气势,如何展示大河的曲折、委婉,如何展示大河的宏大、磅礴,在气势之中感慨命运的沉沦,感慨时光的无限,感叹宇宙的洪大。因为所站的角度不同,诗人的写作和读者的阅读是两个层面,唯有站在诗人的写作的角度,才能够体会诗人的那份赤诚,那份感怀,那份对命运的思索,对土家族文化的审视。也唯有如此,才能够更精准地进入诗歌的内部,解读其思考深度的真正意义。

像解读:“混沌仰望天空。神经元滴落泪水在脑海形成想象蓝湖,大脑的构思/没有任何物质和生命迹象/沿着宇宙辽远极限想下去之时,冰冷的身体,燃烧颤抖的细胞/像陨石一样瓦解,像思维一样困扰虚空。科学埋葬火山与沙漠/思考哭泣着挤压爆裂极限,幻象拨乱头皮。疼痛的痛/生不如死而且没人能够体会”这样的诗句,如果单从一个字一个词的意义去读,就会丧失其美感,只有站在人类的长流中,去回溯,那份沧桑那份无言,才会像知己的语言一样充溢内心。

修辞的意义。我在读长诗《从最初到永远》的每一节诗歌时,时常会被诗人对于修辞的运用而惊叹。象征、隐喻、拟人、夸张等修辞手法,在诗行的推进过程中,我们看到了形式各样的表达方式。而且,诗人在写作过程中,似乎凝着气前行。我在诗人的写作过程中,看到了诗歌技巧地各式呈现。像七十三节中:“四处流淌的金黄”以及“赶动神谕的战马”这样的表达方式,显然有着修辞上的爆破力。长诗的写作在于节奏的有效控制,只有节奏好,气息均匀,有明显的抒情变化,且在诗歌的写作中,能够感受到诗人情绪涤荡起伏的变化,这就是长诗的精彩升华之处。同时,如何克服抒情的苍白,克服抒情句式带来的枯燥与乏味感,才是更有值得探究的。

我曾在一个访谈中,对仲彦的诗歌创作进行过提问,关于他的诗艺探索,仲彦这样回答:总的来说,我的诗艺探索大致分为四个阶段。毫无疑问,第一个阶段为早期蒙昧阶段,应该是在十六岁到二十三岁之间,那个时候开始甚至不知道诗歌为何物,只是想通过所谓“啊”的方式,把心里梗塞的所有情感和莫名其妙的忧郁都释放出来,后来看了普希金、歌德、拜伦的诗歌后,才慢慢知道什么叫诗歌,也慢慢地开始像他们那样用一些叙述、一些口语化的语言,再加上一点取巧的句子和一些拟人、夸张等手法把自己对民族、农村、农民的理解分行写出来,这时候的诗歌单纯、敏感、热情,充满平铺直叙的激情和莫名其妙的感伤,这些诗歌基本上发表在一些报纸上。第二个阶段应该在二十四岁到二十七岁之间,因为这时候我看了一本叫做《尼采诗选》的诗,里面的粗砺、痛苦、张狂、激情、博大和充满哲学况昧的长短句,一下子紧紧抓住了我的灵魂,我开始尝试着像他那样写诗,早期甚至还仿写了几首,这时我的诗歌开始变得简单、粗暴、激情、忧伤而又多情,充满强烈的情感对撞,充满对事物的哲学探询,当然,也充满着对死亡的追溯与向往。第三个阶段为二十八岁到四十岁,这个时候,女儿也出生了,心智稍微变得有些成熟,这个期间,随着中国开通网络特别是诗歌论坛的大量涌现,我的诗歌开始变得开放、包容、神秘,具有自己鲜明的特点,即所谓“仲彦体”。“仲彦的东西总是带着80年代(上世纪)那种彰显精神苦难和救赎愿望的人文品质”(彭争武);“仲彦总是很会抒发男人心底那种优雅的疼痛,连着苦苦楚楚、美美的语言”(黑马);“仲彦总是以一个比较直接的方式切入生命的又一个层面,深刻地揭示生命存在的另一种状态”(拾梦);“仲彦作品中表现了与众不同的生存情境、文化特质,以及生命的期待,而仲彦最深的期待就是回到自己的村庄里重建幸福的家园”(古添洪)。第四个阶段即为四十岁后直到现在,这时候我已经读完《国富论》《资本论》等一批经典政治经济学书籍,也读完了包括《论无限、宇宙与众世界》《时间简史》《人类简史》《未来简史》《平行宇宙》《量子宇宙》《弦理论》等宇宙学、人类学书籍,我开始尝试把自己诗歌创作加入哲学特别是政治经济学解读,也开始在创作一些小诗的同时进行系列长诗的创作。这时候我已经彻底厌倦了世人的交往特别是诗坛的纷扰,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创作体系的构建之中。随着部分长诗的完稿,我开始沉迷于自我构建的诗歌大厦中无法自拔,更不想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世界和纷繁的人事。

通过仲彦的回答,我们能够感受到他诗歌创作的脉络。引申到长诗《从最初到永远》这篇创作的修辞上,人们也能够看出,他把内心沉淀的关于哲学、文学、诗学的思考,集中在一个爆破点上进行修饰,然后锤炼。可以说,让修辞呈现应该具有的意义,是长诗《从最初到永远》的一个亮点。

《从最初到永远》是仲彦诗歌写作的一个里程碑,是对诗人阶段性诗歌创作的一份总结。当读完最后一行时,我的内心充盈着一份静气。在这个快餐化消费的时代,文学何为?诗歌何为?仲彦的长诗写作也许提供了一个更为有效的答案。那就是静下心来,让自己的内心充盈着语言的美好,让自己对本民族的历史,对于宇宙空间观的再观察。只有这样,其诗歌创作才具有有效性。面对着诗人用十余年心血熬制的巨制,我的评论文字显得如此苍白。当普通读者面对着这么一首长诗,大概率会望而却步。但我相信,只有认识到这首诗价值的诗人,定会心平静气地阅读此诗,然后从诗歌中汲取营养。

《从最初到永远》是民族史诗、生命气息和心灵挽歌的层次呈现。只有一个心中有大爱的诗人,才能够把华美的语言用在讴歌民族溯源的源头清流中,同时也只有有着使命感的诗人,才会把激情和热情全部浓缩在日复一日的长诗修行中。长诗写作,绝不是一次生命的停靠,而是对自己写作的再塑造,是灵魂的靠岸与内心诗意地升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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