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奎
（接上期）
登顶八面山
昨夜下过阵雨，街面上湿漉漉的。我和老刘“走马看花”在镇上骑了几个来回，也算看了一下古镇。来过这里的一些朋友强烈推荐我们去八面山看一看。那里距里耶古镇约十六七公里路，据说山顶地势开阔平坦，牧草丰茂，牛羊成群，有“空中草原”之称，值得一游。但本地人介绍，八面山四周均是悬崖峭壁，整个山界像孤岛一样耸立在云雾之中，只有几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可以上下山。
听人这么一说，我们哪还敢骑车上山，只好乘车了。去八面山的车二十分钟一趟，十分便利，客车能容下十来个人。面包车向山上疾驰，我的心中也敲起了小鼓，这样坡陡弯急的山路竟然安排一个女司机“掌盘”，心也不由自主地颤着。山越来越高，坡越来越陡。有时陡得人都仰坐起来，看不到车前的路了。山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人一会儿向左拥，一会儿又向右歪，好像一下就会跌入深谷，吓得人大气不敢出，手心全是汗。
可瞧那女司机，两眼注视前方，神情淡定而专注，方向盘在她手中就像刷手机一样的轻松，一副驾轻就熟、泰然自若的样子。此刻我突然领悟：驾驶这样险象环生的山路，或许职业女性的细心、细腻和勇敢，会使人更有安全感。到达山顶，从来在陌生女性面前有些矜持的我，为这名女司机竖起了大拇指，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到达山顶，一片广阔的草原牧场在眼前展开，牛羊三五成群，点缀在柔软的草地上，它们或静立，或躺卧，或悠闲地啃草。远处的缓坡上立着几个蒙古包，好像雨后的草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伞菌，高山出平原，果真是名不虚传。八面山，这里是沈从文笔下的“别一个国度”，雄浑的山体拔地而起，形如苍山雾海中的一艘巨轮，伫立在山顶，风啸云涌，群峰隐现，让人不由心生感慨。我一时激动，在刻有“八面山”的巨石前将近四十斤重的单车托举过头顶。骑友老刘用手机“咔嚓”一声，定格了一个骑手“走南闯北”的瞬间。
下午一点左右，我们在广场找了一个餐饮店，一边吃一边和老板聊了起来。才知道，八面山也有环山观景公路，13公里长。饭后，我们便沿着观景公路骑了一段距离，发现在这仅仅52平方公里的山地上，奇峰绝壁、石林云山、雾海瀑布等原生态景观比比皆是。这里和湘鄂川黔接壤，和乌龙山一样，这里也曾是湘西剿匪的一处战场。1950年底，解放军的一个师部奉命来此剿匪，消灭了盘踞在八面山的残匪三千余人。如今，我军那些攻关夺隘的旧地也成了景点，本想前去瞻仰，无奈时间不允许，只好转道回骑。
到达中心坪场，突然噼里啪啦下起大雨来。原本我们是打算在山上宿营的，可是天公不作美，烟雨迷蒙中，我们又乘上了那名胆大心细的女司机开的车，赶回里耶古镇……
翻越白云山
从八面山返回里耶古镇，当晚我们就扎营在靠河边的一间古宅的廊檐下。
这是一批保存较为完好的明清时期的古建筑群，紧挨小镇的酉水风光带，就寝于此，一觉入眠，真有点“梦回大唐”的韵味。
晨起，爬上大堤，蜿蜒东去的酉水河便呈现在眼前，当地人也管这段河叫白水河，就是沈从文《边城》笔下的白水河。或许已至枯水期，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河水的流动。对岸那些背山临水、青瓦白墙的屋舍倒立其中，晨雾蒙蒙，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美景如斯，我们却遗憾得很，很快就要与里耶告别了。突然，堤岸一侧的一块蓝底白字的木牌吸引了我的目光，上面写着“里耶好，你也好”六个仿宋字，字面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谐音，读起来幽默风趣而又是那样的亲切暖心，不由让我们生出对这座千年古镇的一丝难舍情愫……
里耶镇距边城茶峒景区仅44公里路，不到半天的里程，我们心里不由得轻松起来。可是我们没有料到，后面会有一段极其艰难的骑行在等着我们……
早晨7点30分我们便出发了。沿S231骑行了约六七公里便进入了B05县道。没多久便出现了长长的陡坡。原以为像以往一样爬上了坡后便会出现下坡路，谁知上了一个陡坡转弯又是一个陡坡，好像没完没了似的。今天已是环湘西骑行的第四天了，我们的体力也有所下降，加上单车后架上的几十斤驮包，我们只好下车来慢慢推行，可即使这样，我们也是累得不行。
对于面前这座山，我们根本山有多高、坡有几道、坡路到底有多长，就连山名也不知道。后来仔细一看导航，图上显示出此地段是几个紧紧凑在一起的回返式“之”字形陡坡路，就像用长长的绳子穿起的“香肠”，足足有五条折转的上坡路！已是上午10点多，一半的路程还未骑完，算来每小时平均仅骑了五六公里路，比走路还慢。
看来对于陌生人来说，确实山路难测。现在看来，我们计划的“乘车到龙山县后，再顺高海拔往低海拔骑而下坡路会多”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和可笑啊。再低的海拔，一条路被山挡着了就改变了路况，你就得爬山，甚至是很高的山；高海拔地区的路不一定就难骑。像龙山县城到里耶古镇的美景生态公路S256就是例子……或许，这是我们骑山路的教训，但也是收获。至少可以作为我们以后到山区骑行的借鉴。
这条上山公路虽然坡陡难爬，却是高标准的两车道柏油路，它缩短了当地旅游景区的距离。当时我和老刘就想，为什么不凿条隧道呢？后来一查资料，此山还真有一条很长的隧道，全长2810米。要走隧道，可能就要绕十几公里或几十公里的路，而导航给我们选的是一条捷径，只是增加了骑行难度而已。
然而，即使多骑几十里路也比爬这又长又陡的坡路好啊。只是事已至此，不管山路难行坡难爬，走一步就会少一步，离山顶就会近一些。抱着“小车不倒只管推”的信念，我们终于到达了山顶。
山顶上整洁的房舍散落在绿树间，环境清静优雅，鸡犬相闻，村头一个老农斜挎犁耙，牵着一头水牛向我走来。向他一打听，才知道此山叫做白云山，村子就叫白云山村。前面提到的那个隧道其实就叫“白云山隧道”。白云山海拔1800余米，比八面山最高峰还高出400米，怪不得我们爬了将近半天。
苦尽甘来，我们可以轻松地下坡了。相对来讲，有多长的上坡路就有多长的下坡路。但下坡路更危险，更何况是这样的极限陡坡。有时即使把车刹死，车轮也会朝前滑动，成为一种漂移状态。坡路的一侧就是深渊，并且栏杆还没自行车高，稍有不慎，就会摔下谷底。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翻过大山，我们就由保靖县进入花垣县地界，离边城茶峒景区也只有20公里了。
下得坡来，眼前便出现了相对宽阔的平地。十月阳春，正是柚香橘黄时。刚好路旁几树椪柑，这使我们有些“望梅止渴”。刚准备请示户主，谁知户主未语先笑，又接着说：“你们吃，尽管摘。”当户主知道我们从汉寿来，很是敬佩，夸我们了不起，还摘了几个椪柑要我们带路上吃。山里人就是这样的纯朴好客，而这样暖心的感动我们骑者在路途中经常遇到。
山这面的路好骑多了，终于可以放开骑了。可骑了一段里程，猛然发现路标不对。一问当地村民，才知道我们错过了去边城方向的岔路口，已错骑了近两公里路，幸好发现及时。原来，老刘以为这条路直通边城，停了导航而“信马由缰”了。凭“想当然”骑，也是长途骑行者的大忌。
我们马上回转车辆，按导航在岔路口转了弯。骑没多远见一石桥，石桥不长，规模不大，却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地标——因为跨过大桥，我们就进入重庆市秀山县境内。人在旅途真是太奇妙了：从湖南跨重庆就是这样的“不远”也“不近”，骑上几圈，说“到”就“到”了。
剩下的七八公里路程，我们全在重庆市秀山县境内骑行，直到我们看到路旁指向边城方向的那块路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