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全媒体记者 石 健 方 荣 图/本报全媒体记者 田 华 本报见习记者 黄新媛

年年岁岁花相似，若说春季出游只是赏花，不免重复单调了些。好在，身为湘西人，坐拥连绵的茶山、丰富的茶资源。春天里，若不走一遭茶山、访一回茶村、品一杯新茶、识几位茶人，便又枉过一春。

照往年惯例，又到保靖吕洞山镇黄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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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制茶人田梅松、寻茶人刘春雨为首的一伙中年男子，闹热了甲辰年花朝节的黄金村。

他们呼朋唤友，结伴而来。这个小型车队相继在西一环、209国道、酒鬼酒大道、352国道上御风而行，在春天的冷寨河两岔河畔穿村过寨，然后在黄金村拥而不堵的村道边“见缝插针”停好。呼啦啦，齐齐下车，又呼啦啦地，集结上山；梅松在前面带路，春雨一众紧随其后，快速朝茶农石灵芝家走去。晓得的，知道他们是来寻茶品茶，不晓得的，以为他们是来抢亲……

其实，他们来得更远。在花好茶香的季节里，这群男子自凤凰古城出发，专为那一杯明前香茗而来。

今年花朝接春分，繁花尽染，茶芽开芯。梅松在前一天收得两百多斤上好的贝土寨春分鲜叶，当晚，就近借用石灵芝家的厂房制茶。经过摊青、杀青、揉捻、烘干四道工序，经过一夜的辛劳与守候，终于甲辰年二月十二凌晨为刘春雨等好友奉献出这珍贵的明前黄金茶。

上得山来，这群男子围住茶袋，小心翼翼地打开，俯首，掬一把干茶，凑近，端详，闻香，眼睛微闭间，人与春天都被幽幽茶香所陶醉。然后，叽叽喳喳地煮水、品茶，热热闹闹地分装、上秤，红红火火地烧旺火炕，快快乐乐地吃一餐腊肉下菜苔，然后，满满足足地携茶而归。

这花朝茶，回甘生津；这腊肉菜苔，醇美鲜嫩；这茶山相聚，春趣十足。原以为，世间男子大多为功名利禄所羁绊、为尘世污浊所沾染，并无这些闲情雅趣，今日看来，实为误解。

黄金村的茶与吕洞山的春，能够经由春雨们，抵达凤凰古城、沱江河畔，想想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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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看马燕卖茶也是一种享受。

以前只知马燕身为湘西州“十佳优秀茶艺师”，泡茶极美，优雅温婉，端庄大方，如行云流水，人、茶、水、器、境、艺，六美荟萃，相得益彰。马燕泡茶时，可一边保持古雅风度，一边谈天说地，保管喝茶的人凝神倾听涨知识。我一直以为，作为保靖黄金茶的原产地和核心产区，黄金村虽小，但绝对有神灵，否则不会诞生成长这么灵气聪慧的姑娘。

如果说马燕泡茶展现了女性的柔美，那么，马燕卖茶则昂扬着催人奋进的女性力量。

从开采至花朝当日，马燕已经连续工作六天，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收购鲜叶、茶叶制作的每一个步骤和细节，她都要亲自把关；来自四面八方的每一位茶商，她都要亲自接待。根据客人们的不同需求，取样、展示、煮水、投茶，记账、收款、包茶、快递，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依旧，但更多了素面朝天、干净利落。

马燕卖茶，可以聊天，但不讲价。从宁乡、浏阳、怀化过来的客人们，都说马燕的茶品质高，一旦买了，就离不开了，就成老朋友了；但看马燕卖茶的风神，亦觉心手合一的好茶人方能制出这神貌合一的好茶叶。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让马燕喉咙肿痛，声音嘶哑，面容疲惫，但她依旧里外一把抓，再累也要拿起扫帚清扫茶厂，不停地清理茶台，她毫不掩饰劳累疲倦，到账时，也不掩饰开心、骄傲和欣慰。当上着妆容、身着华服的茶艺师马燕，化身为黄金村里的一位茶农，真真是茶归山林，人归自然。

一个女子，温柔或是清刚，当如保靖黄金茶一般变幻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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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年一样，还去看了黄金古茶树。

数百年来，这些黄金古茶树就生长在黄金村的山寨里、坡头上，或成群结伴，或孤独一树，随四时生长，看生命轮回。它们是见证沧海桑田的树中老者，枝干虬曲，皮肤斑驳；它们历尽狂风暴雨，见惯繁华兴衰，不露声色，隐匿于山林，安稳于日常；它们迎风摇曳、沐雨发芽，以一片叶的力量惠泽黄金村世代子孙，以神性护佑这方土地。

走近，抚摸，细嗅，在静静的古茶树下，静静地坐一会儿。一直好奇，这样的木质是如何避开数百年的雷劈火烧、天灾人祸，得以走到今天的？站立于漫长的时光里、寂寥的天地中，它们是否也有心事？无论如何，古茶树总令我领受安静的力量。

当天，我在黄金村还结识了来自长沙的茶友雷雷、小莫、希娜、晓玉。她们是气质温雅的茶艺师，也是独当一面的茶老板；她们都爱保靖黄金茶与黄金村，即便在寻茶品茶买茶的空当，也要借来村民苗服拍一组《茶山美人图》；她们都极热爱生活与艺术，是闹热茶山的一支重要队伍。

黄金村里春意闹。远远近近的山坡上，有专注的采茶人；顺坡势铺展的农舍中，有忙碌的制茶人、清雅的品茶人；随河路蜿蜒的山寨里，买茶人寻茶人车来车往，一派热闹繁喧。经过夏、秋、冬三季的劳作与涵养，这里的春天，成为收获的季节。人们不眠不休，人们远道而来，人们满怀希望绝不落空。生机、奋斗、喜悦、满足——这些热力让我热爱春天的所有茶山村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愿万物生长不负春光，愿世人把茶言欢不负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