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治顺
每次到永顺县委党校培训学习,总会经过一个叫“杨公桥”的地方。那里路边上有一个变电站,就叫杨公桥变电站。附近没见有桥,“杨公桥”到底有没有桥呢?如果有桥,那么桥在哪里?由谁人何时所修?为啥叫“杨公桥”?湖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12月版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志》“苏区财贸”中写的是“杨拱桥”。此桥到底是“杨公桥”还是“杨拱桥”,或者其他什么名字?多年来这个疑问一直悬而未决。
最近看了清朝同治年间的《永顺县志》,经过实地走访调查,与当地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交谈,这个疑问终于得以解开。
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永顺知府唐赓、知县董耀焜编的《永顺县志》二卷《建置志》津梁五十七记载:“杨公桥,城西五里,乾隆间都司杨有凤建,原名五里桥。后人思其遗爱,改今名。”
杨有凤又是何人?《永顺县志》记载:“杨有凤,字鸣岐,甘肃人,由武进士为永顺协都司。貌魁梧,慷慨有气节。大宪(上司的意思)皆器之。乾隆三十七年秋,奉檄剿金川,收复美诺索诺木等处,陛授提标游击。四十年春,又奉调剿川逆,赏给花翎。遇贼奋不顾身,为士卒先,以深入遇害事。闻照例议恤祭,荫其子。永军民人士敬之、爱之,建祠西关外,英凤凛凛,感应常昭。下有杨公桥,其在任时所建也。”
杨有凤除了建五里桥(石拱桥)外,还建有都司木坊。《永顺县志》二卷《建置志》坊塔六十三记载:“都司木坊,城西五里,乾隆四十年,为永顺协都司杨有凤立。”都司木坊现已毁。
3月9日星期六,阴。独自一人漫步,经猛洞河国家湿地公园管理处,老自来水厂,过偏岩湾,前行不远,到了一个人烟稠密的村庄。跟着导航走了900多米,经过花桥巷,便见一座木质花桥,桥上两个老人坐着闲谈。桥下一条小河从南往北,流向猛洞河。想来这便是杨公桥了。
据老人介绍,原来修此花桥的木匠手艺高超,花桥顶上四个角落处各是三根水合叉(三个方向的三根檩子同时固定在翘起的大木板上),采用的是榫卯结构,没用一颗钉子。此工艺一旦合上就扯不脱。
和老人交谈后得知,杨公桥位于永顺县城西五里处,此地原名五里铺,以刘、萧、邱、姜、宋等姓为主。杨公桥是旧时永顺县城通往勺哈、西歧、首车、龙山、湖北、四川等地的要道,热闹非凡,桥上常年有几个炸油粑粑的人。过去此地有三处伙铺(客栈),一个陈杰油栈,专门收购桐油,从水路发往常德卖。
乾隆四十年(1775年)春,杨有凤奉圣旨到四川去剿叛逆,骑马刚过五里桥,遇到路边一个打草鞋卖的老头。此时,他的战马踟蹰不前,无论他怎么打都不前行了。杨有凤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预感自己此行可能凶多吉少。于是,他对老头说:“老人家,你以后如果听到我的马叫,可能就是我阵亡了,你马上报告给永顺府。”后来,有一天晚上这个打草鞋的老头听到马叫,起来一看,又没有马,回去睡觉,却又听到马叫,叫了一个晚上。他知道,恐怕是杨公不在了。第二天,他马上到永顺城汇报给知府。永顺军民得知消息后,集资在五里桥的尽头修了一座杨公祠,以此来纪念杨有凤。为了怀念杨有凤,把五里桥改名为杨公桥,五里铺也改名为杨公桥。
同治年间永顺知府唐赓重修县志,看了《杨公传》后,觉得文字内容很少,就在杨公祠前立了一块碑,亲自写了碑文:
“公姓杨氏,讳有凤,字鸣岐,甘肃西宁人,乾隆武进士。历任永顺协都司,伟貌玉立,沈毅有大志,常以立功疆场为己任。永顺为楚南苗疆,汉土杂居,安插兵藉为难。都司任中权营务,待其综核称职尤不易。公独能辑和部伍上下,交孚事有便民者,必与郡守邑令。赞成之不以武职辞也,以故尤得永人心。三十七年,王师征金川,奉檄统边兵助大帅进剿,以收服美诺索诺木功授湖广游击。三十八年,复率所部攻打思底博。睹所向披靡,先以捷闻,赏给花翎。公自以受恩□,益思杀贼为报国。计每战披坚执锐,身先士卒,适□酋鏖至,遂陷阵遇害,卒以马革裹尸。事平后,援阵亡例,得赐银币。谕祭,荫其子。永人闻公死状,辄为流涕。于西城五里,公所建桥上立庙以祀之,曰杨公祠…… ”
杨公祠为两进木质四合院式建筑,新中国成立后分给私人,拆后建新房,现仅残存围墙。围墙下以条石为基,上面用20块青砖砌成,从地面到围墙顶大约4.5米高。杨公祠范围长约30米,宽约15米。
据当地82岁的刘景发老人介绍,杨公祠围墙后面一小坡处有一巨大沙榔树,遮天蔽日。人在五里(一里500米)外大西门处可见此树,在富坪十里铺渡口上岸处也可见。此树结果子,冬天打霜后掉地上。他小时候经常和附近的人捡起来吃,很甜,有点类似于桂圆。后经请教林业局专家,确认为南酸枣树。可惜此树在20世纪50年代人民公社办食堂时被砍掉,树倒下来后树枝伸到猛洞河中,实地目测有四五十米远。沙榔树下有一栋五柱八的木房子,即为杨公所修的都司木坊。
民国36年(1947年)农历四月,大雨连绵,河水上涨,永顺油船20只,行驶至凤滩时,全部翻没,杨公桥也被冲垮。时任永顺专员张中宁、永顺县长郑达灾后重修杨公桥。桥身为木质花桥,桥底铺有木板。花桥梁上刻有“中华民国三十六年,永顺专员张中宁 县长郑达”等字。
1993年 7月 23日,永顺县城上游565平方公里内3小时暴雨量达131.4毫米,暴雨中心从上游向下游移动,猛洞河干流、支流洪峰10点相遇于城区,全城受淹三分之二,淹没房屋22.75万平方米,历时7小时。因及时抢救,未造成人员伤亡,但杨公桥被冲垮。
洪灾过后,当地有人主持重修杨公桥,用钢筋混凝土修成拱桥,原花桥材料仅剩三块梁和下面左右两边各三块大木板,依旧貌重建。
杨公桥前后经三次修建,见证了沧桑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