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高 翔
在一碗盏里,倚几粒卵石,吮一泓清水,便吐芽,抽叶,绽出洁白的花。这就是水仙,一个被水养出的仙物儿,有着水的肉,水的骨,水的魂魄,一身清灵,一身雅致,一身仙气拂拂。
从水里走来的她,因为雅致、仙气,便成为文人墨客的座上宾。
你看,在黄庭坚的《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支》诗中,她是缥缥缈缈的洛神,是凌波仙子,她正着罗袜,在微月朦胧的一泓清水上,轻盈漫步着……其情态,曼妙不可言。还有,舒岳祥在《赋水仙花》中,对水仙花的叶子这样描述:“冰清玉润檀心炯,日暮天寒翠袖回”,说的是那翠绿且优雅的叶子,在寒冷天气里,依然挺立,仿佛在回应着寒冷。再看陈淳,在他的《水仙》中,说水仙花的花瓣是“玉面婵娟小”,花蕊则是“檀心馥郁多”,其花如此气韵高洁。水仙因为雅,在文人的眼中,何曾被冷落过?
从水里走来的她,因为雅致、仙气,而到了画家的笔端,更是备受青睐。
水仙在赵孟坚《水仙图》画作里,那万株千丛的水仙,每一株水仙,其姿态优雅,其气质清新,那红艳过头的月季是所不能及的,那狂热与浮躁的桃花是所不能及的。它们有疏有密,繁而不乱,大气,雅致。还有在张大千《水仙图》里,在泼墨、泼彩画技里,水仙的花与叶,除了清润舒展,除了顾盼掩映,除了丰姿绰约,更多的是水仙的气质,有了更多的单纯和天真,有了更多的浪漫。还有在明代画家陈淳的《水仙图卷》里,水仙与苍劲肆意的梅花遥相呼应,虽然用简笔勾勒,但每一株水仙,无不清丽脱俗,每一朵水仙花,千姿百态地绽放着,且无不雅洁隽永。水仙走进的画作,又何止以上几幅?还有吴昌硕《 天竺水仙》,石涛《 梅石水仙》,八大山人 《水仙》……似此等,不可枚举。
这些水仙画,与其说是画家的精神世界在画幅上的投射,还不如说是水仙在这些画家心里的投影呀——谁叫水仙雅致得如此招人青睐呢?
从水里走来的水仙,去得了诗画的雅里,也进得了生活的俗里。
由于水仙花开放时间,不同于梨花、桃花、牡丹,她们是在大地还未完全苏醒之际酝酿,然后随着春天的到来而盛开,有着迎春之意,有着万象更新的美好愿景,此外水仙的“仙”字,又寓意“仙人”“神仙”等,所以她们又被人们赋予了平安吉祥的寓意。在福建漳州市,水仙是该市的市花。每到过新年时,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厅堂摆上水仙花,以示吉祥如意、幸福安康。当然,水仙常常也蹲在我们的案头、阳台,或者电视机旁,甚至我们脚边,她们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亲和着。就在我的书桌上,不也有这样一盆水仙吗?她们亭亭玉立于一泓清水里,淡泊幽香着。那是妻子侍弄的,她说水仙雅洁、吉祥。
然而,我欣赏的则是她在特殊时节的孤独绽放。
对于百卉而言,最好的开花时节,莫过于春天。那时阳光温暖,桃花、梨花、映山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开放,那个心劲儿,近乎于歇斯底里——怎么不争相开放呢,春天是收获人们钦羡目光的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水仙则知道,所有的争相开放,不都是活给了他人?虽然水仙选择了隆冬时节,选择了山寒水瘦,选择了风厉雪恶。但,水仙们在这孤孤清清的一泓水里,为自己而活,长出了亭亭玉立的叶,开出了清清雅雅的花。
这就是水仙的一生所求,干干净净地活出自己。也许,这就是水仙同争奇斗艳的桃花梨花们的本质区别吧,谁叫她们是水养出的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