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强
前些时说到农村种的菜好吃,我蓦然想到父亲,那个逝去的老人。
其实父亲是不需要种菜的,但父亲还是将屋后的园子种得满满的,辣椒、茄子、青菜、丝瓜一年四季唱着青春的歌。每当我们周末回去,父亲让我们兄妹三个各拎满满一袋青枝绿叶的蔬菜。
其实种菜很苦。虽然园子不大,可也有近二十垄。父亲虽是种菜里手,但付出却不少,比别人多付出劳动和心思。听母亲说,他每天清早就在园子劳动,等她起来,父亲已挖好一垄地或是浇好几垄菜,清凉的早晨就汗液涔涔,大冬天也出微汗。晚上呢,则做到天擦黑,星星点灯了。由于父亲种菜坚持用农家肥,故而要自己烧灰,挑土割草,还要积肥,四处担粪,弄得自己一年四季灰头土脸,好像没洗净似的。大夏天干旱,父亲就冒着烈日到河里担水,一担一担,然后一瓢一瓢地浇灌,宛如服侍婴儿。雨季水涝,菜园有时被淹,一旦退水,父亲立马跑进园子,一棵棵地扶起倒伏的菜蔬,又像对待婴儿一样,同时补种补缺,荒败的园子不久又恢复生机,绿油油的。
父亲那时还种田。他已离开土地十多年,重操旧业还是为了我们,可以吃到不施农药的稻米。农活更累人,况且父亲年逾花甲,但他毅然回到土地,重拾农具。他不仅种籼稻,还种糯稻,不仅到畈田种植,还到洋湖田里种植。父亲干农活都是一个人,舍不得请小工,栽秧割稻时最多让母亲搭个帮手。但农事太繁杂太累,特别是在洋湖田做活,走路都不方便,一脚下去都要没过腿肚子,甚而没到大腿,故而下田都要备一根扁担横在前面。洋湖田里的糯稻收割都在冬节,寒凉刺骨,父亲和母亲赤足一步一挨,宛如蚂蚁搬家,拖着打稻桶,一把一把地掼着。粒粒皆辛苦有着真实写照。
父亲将收割的稻谷晒好归仓,当我们需要吃米时,他就驮一袋去碾米,然后骑着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一家家地送。米粒洁白饱满,宛如父亲的心。
如今这些镜头都远了,父亲去了天堂,蔬菜和稻谷的芳香也飘远了,只在记忆里萦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