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城

五月，樱桃红了。果子挂满枝头，晶莹美丽，像少女羞红的脸，春风吹拂下，显得更加艳丽动人。

樱桃树的主人是村东头的刘奶奶，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她，满脸皱纹，一头的白发格外醒目。刘奶奶心肠好，待人热情，村里不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她总是跑前跑后，忙个不停。尤其对孩子们，刘奶奶总是笑眯眯的，捎带着好吃的，总不忘分给孩子们每人一点。因此，孩子都很喜欢她，称她“樱桃奶奶”。

樱桃树就在刘奶奶家的门前，每到春天，樱桃树就开出满树繁花，引来了无数的小蜜蜂和翩翩起舞的蝴蝶。小孩子们就在树下追逐、打闹，玩累了，就坐在树底下，看蜜蜂采花，蝴蝶飞舞。樱桃奶奶总是笑盈盈地望着我们，时不时地招呼我们：“孩子们，歇会儿，到屋里喝点水吧。”

过些日子，樱桃树上就挂满了青绿色的樱桃果，我们嘴馋了，就站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樱桃果，盼望它们早点红起来。樱桃奶奶好像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就挑些大的红的樱桃摘下来，分给我们吃。那樱桃酸酸甜甜，好吃极了。我们吃得满脸都是红汁，像戏台上的关公。这时，樱桃奶奶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小馋鬼，鼻尖都被染红了。”

一次，我因为爬树把裤子挂破了，回家被妈妈狠狠地训了一顿，还说要拿荆条抽我。我吓得跑到樱桃树下，抱着樱桃树大哭起来。樱桃奶奶听见我的哭声后，连忙从屋里跑出来，把我搂在怀里，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安慰我，还从衣兜里摸出几个红樱桃，塞到我的手里：“给，吃吧，别哭了啊。”我吃着酸甜的樱桃，心里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就这样，我们在樱桃树下，一年一年地长大。

去年夏天，樱桃奶奶病了，病得很重。我们经常去看她，她总是闭着眼，不声不响地躺着。我们把带来的鲜桃、苹果等水果放在她床头。没想到，她睁开眼，暼见了床头的水果后，费力地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说：“把水果给孩子们拿去吧，我不吃。”无论我们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吃，说：“留给孩子们吧。”我们听后，含着泪默默地走出屋去。

后来，樱桃奶奶去世了，我们都很悲痛。听大人们说，樱桃奶奶去世前，还念叨着我们这些孩子。我们把带来的玩具，放在她的枕边，把摘来的鲜花，插在她的墓前。我们站在她的墓前，默默低着头，眼里噙满了泪水。

今年春天来得特别早，清明节刚过，樱桃树上就挂满了青绿色的樱桃果。我们似乎又看见樱桃奶奶拄着拐杖，微笑着在樱桃树下走来走去，不时地摘樱桃给我们吃。

不知什么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聚拢来了。他们围着樱桃树，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有的孩子还爬到树上去，去摘那青绿色的樱桃果吃。我也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到嘴里，顿时，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直钻到我的心底。这些樱桃还没有熟。

“樱桃奶奶，今年的樱桃红了，你还会来摘樱桃给我们吃吗？”我仰起头，望着天空心里默默地说。

樱桃红了，满树满枝，晶莹美丽，像玛瑙，似珍珠，如宝石。我们摘了一篮又一篮，把它分送给村里的老人们。看到老人们吃得香甜，我们心里也充满了甜蜜。

“樱桃奶奶，您吃吧。这是我们用樱桃换来的钱，给您买的苹果和香蕉。”我们一边把水果放到墓前，一边对樱桃奶奶说。一阵微风吹过，樱桃树哗哗作响，似乎樱桃奶奶在和我们说话。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满树的樱桃似雨点般纷纷落下，落到我们的头上、身上、草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那童年的时代，在樱桃树下追逐、打闹、玩耍，笑啊，唱啊，快乐极了。樱桃奶奶也站在树下，笑盈盈地望着我们，好像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