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儿时的小山村宁静又忙碌，日子在一种早出晚归的习惯里，变成一种波浪不惊的时光。某天，进村的横路上，一个同样身着农装的耍猴人，挑着担子，牵着一只猴子，晃悠悠地来了。

许多在地里干活的人，也像孩童一样充满了好奇，纷纷从田土里走出来，在横路上簇拥着耍猴人往村庄里走。耍猴人大家都不熟悉，但是大伙都好客，争先恐后请他去家里住。耍猴人选择了一家语言投机的人去那里吃饭和住宿，告诉大家晚饭后，到公屋的坪场上看猴把戏。

村庄里，最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子们，对着陌生人和猴子狂吠不已。猴子和主人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几条狗就在后面追。狗子的主人家也赶不退狗子，因为它们觉得猴子是一个异物，咬牙切齿同仇敌忾地准备攻击猴子，一条狗甚至发动突然袭击接近了猴子，正要下口去咬猴子。猴子猛然转身，快速一掌打过去，这条狗的头部就被莫名其妙地打了，痛得它哇哇大叫。一群冲刺着的狗子，就急忙后退了。但是它们不服，叫得更凶了。耍猴人，有些小得意地若无其事，正看着他驯养的猴子像一个无畏的王一般，在一群狗子的围攻下，显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气势来。

耍猴人带着他的猴子，在一家姓陈的屋里住了下来。吃饭的时候，他们怕猴子在屋里乱动，就把它拴在阶檐下，它便有些小累似的，闭目养神地打起盹来。几条不甘心的狗子，又要攻击猴子。狗子一靠近，猴子就给狗子一掌，依旧痛得缩头缩脑。几条狗子惹得猴子有些烦，猴子一站起来，狗子就吓得四散而去。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猴子这么厉害。

晚上看猴把戏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害怕，怕它做出出格的举动来。耍猴人要猴子在人围的圈子里跑圈子，眼看就要来到身边了，我本能地往大人的身后去躲。其实猴子不伤害人，它听耍猴人的话。要它翻跟斗它就翻跟斗，要它给人行礼，它就行礼。耍猴人从担子里取出各种家什，一会儿给它换一件花衣服，一会儿给它戴各种样式有铃铛的帽子，表演给大家看，逗得大家笑声不断，开心不已。最后，猴子端起一个盘子，在大家的面前转，有人就放一些小钱到盘子里，赏给耍猴人和猴子。

一般的耍猴人，晚上表演完节目，第二天就得走了。俗话说把戏玩三次无人看，不走留下来就没有意义了。可是这耍猴人，还有绝活，他会看病。那时，乡村里常常遇到各种江湖郎中，其中不乏卖狗皮膏药的。但这个耍猴人，给人治了病，有钱给点，没钱就算了。他不讲价钱，给多给少，随便就是。他说药材都是地里长的，也没有花本钱，耽误的工，给人治了病，就是给人帮了忙。

因此，耍猴人，每到一个村庄，都会留下一段日子，和每一家人留下亲切的人缘。尤其是那只猴子，在村庄待久了，狗子们都对它友好了起来，不再对着它大呼小叫。后来，耍猴人和猴子离开了村庄，却给人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