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华

“苦瓜炒鸡蛋，是先炒苦瓜还是先炒鸡蛋呢？”每当看到直播间大厨不停地介绍苦瓜炒鸡蛋的做法，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食种过的苦瓜，那苦苦涩涩的滋味至今“甜”在我心头。

炎炎夏日，苦瓜成了人们常备的一道消暑菜。其时，我并不喜欢吃苦瓜，但又不得不吃，尤其是在这炎热的夏天。

说来也怪，不喜欢的东西却往往与我又有缘。

三十年前，我被分配到交通不便、信息落后的一所学校教书。那时的学校虽有厨房，却只给师生蒸饭，不提供炒菜，师生都得事先从家里带好一周的熟菜；要想吃到新鲜可口的饭菜，就得自己动手种菜，生火做饭。记得那年春天，我在学校分好的菜地里种上苦瓜、丝瓜、茄子、辣椒等蔬菜，说来也巧，那样子不好看也不好吃的苦瓜却最容易成活，树长得挺快，还不知死活地满树挂果，让你吃不过来。由于不喜欢吃，苦瓜很快便集多了，眼看着便要老去，扔了甚是可惜，我便将其摘下切片晒干储藏，以备菜脱节时之用。

每年夏秋之交，苦瓜便成了我的家常菜。也好，日子久了，我便渐渐悟出医药书籍中所讲的苦瓜的好处了。李时珍《本草纲目》说：“苦瓜性味甘寒，具有清热解暑、除烦止渴之功效，它还能清心明目、益气壮阳……”难怪每每酷热难当之时，吃了苦瓜之后顿觉有凉爽之感，特别是苦瓜中的“苦瓜素能增强唾液和胃液的分泌，起着增进食欲的作用”，便亦明白为何每次苦瓜做菜总能将肚子填得饱饱的。

近年来，苦瓜荣登超市货架，走上市民餐桌。只是，同样是吃苦瓜，现今却吃出了花样，对它的认识和看法也迥然不同了：以前，看到苦瓜皮上长有密而突出的肉质刺状，凸凹不平的丑态，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感，觉得有人骂它为“癞瓜”恰如其分；如今，我看到苦瓜，觉得它的外表像极了现代味的浮雕，巧夺天工，美不胜收，细细地品赏，那碧绿的，如翡翠，那淡白的，有玉之晶莹，食之犹如在品尝一件艺术品。原来，世易时移，万物在变，审美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对于苦瓜的吃法，自然也有了变化。以前我只晓得炒熟了胡乱地吃下去，不求味道好不好，只求下饭填饱肚子，解决温饱；如今，炒、煎、炸、蒸、饮五花八门，全都用上，高端大气上档次，美味健康又营养，苦瓜的价值被利用得淋漓尽致。但无论何种吃法和炒法，苦瓜入口清凉爽口，不一会儿，口中便会泛出一股淡淡的甜味来，故赢得“菜中君子”之美誉。我想，这是它本来就蕴藏着的至味，抑或是舌头因苦味的浸润而变得更加敏感乃至自己能生甜？我吃苦瓜，除了它具有药用价值和丰富的营养价值之外，还有一层自我品味出来的滋味：以前，我只有“苦”吃，才能安身度日，维持生计，渡过生活难关，于是把吃苦瓜视为苦中作“乐”；如今，生活条件改善了，我吃苦瓜，完全是消暑养生，乐享生活，就是乐中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