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秀建

原本指望租这处僻静点的房子，好静下心来写点东西，没承想却总是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来人见是我开门，有的说不好意思敲错门了，有的提着礼品掉头就走，有的瞪大眼睛好一阵看我……他们大都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神秘。

我打电话给房租中介，方明白了其中原由。心想，再有人敲门打断我思路，非捉弄一下他们不可。

还别说，小小说《敲门》刚拟好标题，“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再次急促响起。

“你家？”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探进半个秃顶油亮的脑壳，瞥了一眼客厅问我。“有事吗？”我伸手扶住门框，半个身子挡在门边。“我住你楼下，卫生间漏水。”男人声音立马提高了十个分贝。

楼下漏水，楼上有责任配合维修。何况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帮衬也是理所应当。我陪男人进到自家卫生间四下里查看。

随后，我又跟随男人下到楼下查看他屋里卫生间的漏水情况。只见卫生间靠墙角处，摆了个红色大号塑料桶。天花板已经发黑、长霉、开裂，不断有密集的水珠一线线渗出，汇聚，滴滴答答落进桶里。长时间溅起的水珠，使得桶沿上长了一层淡淡的绿苔。

我不禁好奇地问：“咋不早跟楼上业主联系维修？”他脸憋得通红，支吾半天才说出实情：“先前小舅子的顶头上司——贾局住这儿。”

我立马收起笑容，冷着脸说：“贾局是我二舅，他出国考察去了。我过来帮他照看段时间。”男人尴尬地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嚅嗫道：“这几天见你上楼下楼进进出出的，以为房子换了主人哩。哦，原来这样——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您快请回吧！”

“对不起！打扰了！”男人转身下楼，还不忘忙不迭地回头道歉，身子几乎弯成了一只大虾。

“跟你闹着玩呢。”我又同情又好笑，连忙叫住男人，“什么假局、真局，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听说他出事进去了。”

“真的？那——，请你抓紧时间维修补漏！”男人拉住我的手，不给表态还不让走，脸上瞬间落了厚厚的一层霜。

戒 烟

马主任又一次嘭嘭拍胸膛宣布戒烟，并力请我监督其执行。为表决心之坚定，他竟当着我的面揉碎半包芙蓉香烟，摔爆一个气体打火机。

转天，马主任刚走出食堂，就本能地摸出支香烟点上，眯眼深吸了一大口，恨不得把烟子一点不漏地全咽进肚里。我上前质问：“还不到24小时唻，咋又抽上了？”马主任缓缓吐出缭绕的烟雾，嬉皮笑脸地说：“饭后一支烟，胜过活神仙——抽完这支，一定戒！”

下午临近下班，马主任又躲在室外走廊里抽上了。我跟他调侃说：“午饭已过多时，咋又做起逍遥神仙？”马主任扬扬手中半截香烟，面色凝重地说：“赶写材料，少了烟少了灵感，借它救救急！”

第三天，我对马主任办公室搞了次突然袭击。果然一逮一个准。只见他靠在转椅上，双脚悠闲地搭在办公桌上，正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见我疑惑不解地盯着他手头香烟看，他忙起身扫了眼门外，然后神神秘秘地附耳说：“不瞒你老兄，别人孝敬了两条好烟，琢磨着这梅雨天气，放坏了怪可惜的。”

这以后，又在不同场合撞见马主任抽烟。每回我还没来得及质疑和指责，他倒先给出了这样那样的理由。正当我对马主任戒烟无望时，马主任却悄无声息地毅然决然地彻底告别了香烟，而且从此再没有抽过一口。

“为何非得等身体亮红灯了才痛下决心？”我心疼地责怪道。“身体并无大碍，”马主任表情复杂地摇摇头说，“想不到新来的局长竟然烟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