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我的祖先汪鞠礼，离开父母，离开兄弟姐妹，独自一人跑到山界上开田拓土，原因是有的。他要离开兄弟间的家产相争，离开人为的江湖。他要自力更生，自立自强。

山界上，荒无人烟，到处都是森林。我们的祖先上山去，只带一套农具，在山中刀耕火种。最初的食物，就是野果和葛根粉。没有太多的用具，都是挖一个坑和洞，用来制作和储藏简单的食物。住的地方，最开始是在树杈上横一根木头，然后两边盖一些茅草，就是能住人的茅草棚子了。

祖先汪鞠礼，到这里来了，是做了一生的打算。他要把森林里的生土，做成熟地；他要把荒坪，开成能够栽秧的稻田。他日夜操劳，辛勤付出。最为重要的，他要讨一门亲，养一些孩子，把这个地方做成家园，世袭地生存下去。

听村里的老辈人讲，最初，苦于家底太薄，请不了木匠，就只能自建一个简易的房子。那就是用木头做几根简易的柱子，再用木板，在柱子之间装板壁，房顶盖更细密的茅草，遮风挡雨，就有了家的温暖。在那个简单的柴门之边，祖先制作了几个透光的木窗，可以让他眺望远景和看护庄稼地。祖先还在木屋的四周，打一道围墙，隔开野兽的骚扰。再后来，养一条狗……就这样，荒野有了生机。

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祖先汪鞠礼买了牛，也喂了猪，用牲口的粪便做肥料，种出了一片菜园。他和任劳任怨的牛开出几亩良田，又耕种了几亩熟土，渐渐丰衣足食起来。他把父母接到了山界上来，与他一起生活。

最为有趣的事，我的祖先汪鞠礼，有野心，他要找一个大家闺秀做妻子。他的这个想法，让他的父母望而却步。请媒人去提亲，媒人怕被轰出去，都找理由拒绝。祖先汪鞠礼就自己上门去求亲。他的这种做法，在大户人家的眼里，简直就是目无法纪的土匪，结果可想而知——他被人打将出来，差点丢了小命。

可是，那家的大家闺秀，被他感动了，偷偷跑出来和祖先汪鞠礼私奔了，成了我的老祖母。这件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我的祖先办成了。为了一种体面的说法，就有人说那汪鞠礼，会药术，把人家闺秀迷惑去了。

没过几年，祖先汪鞠礼将山界从一个人的村庄，变成了一家人的村庄。过着男耕女织，儿女绕膝，老人安乐的幸福生活。这里鸡鸣狗叫，鸟语花香，日升日落在山凹间，溪流潺潺，一个美好的桃花源。

山界下，许多单身汉和搬家客都到山界上来了，效仿祖先汪鞠礼来这里开田拓土。

据我爷爷说，他们父母那一辈的小时候，都住在山界上，他们的爷爷奶奶们，都埋在那个山界上。往下搬家，是在我们太公那一代。过了多少代呢，也差不多十代人了。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都要到界上去祭祖。其中有个地方叫做学堂包，现在是一片森林了，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过身。那个学堂是怎么办起来的呢？

据说办学堂，还是祖先汪鞠礼发起的。乡里的老话说：“养儿不读书，如同养个猪。”他和大家闺秀养的儿女，如果大字不识一个，将是他一生的过错。于是，他就请木匠在山包上打木桩，利用地势起一个吊脚楼，盖上瓦，装饰一番，就把教书先生请来教学。后来居住的人多了，教书先生就在这楼上，教很多人家的孩子读书。因此，我们山里人，都是泥腿子，老人会读古书，讲起古文来，头头是道，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也不少。

而今，山界上村庄的痕迹已不复存在，唯有学堂包那个地名，令人心存崇敬。我每次路过那个地方，都感觉有一栋楼在心中伫立着，从那里传出琅琅书声，悦耳而动听，融入鸟语花香的诗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