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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26日

我家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

毛郑军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们村里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那是二雷结婚时女方送来的嫁妆。全村人都觉得新奇,纷纷跑去看热闹。

“里头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九菊婆眉头紧皱,一脸疑惑地问。张阿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多人在里头吃哪样?”“吃哪样?他们成神仙了。”二雷说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满屋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从此以后,一到天黑,我们就向二雷家跑去。中央一套播放完《新闻联播》之后,就会上演精彩的《西游记》。西天取经的路上一路妖魔鬼怪,唐僧师徒便一路降妖除魔。剧中的孙悟空会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能上天入海,特别是金箍棒耍得像风车的叶轮般飞快,让我们十分羡慕。很长一段时间,村里晒谷坪上尽是我们舞动“金箍棒”的身影。大伙儿还时不时地摆出孙悟空金鸡独立望月式的经典动作,口里喊着:“妖怪,哪里跑,吃俺老孙一棒。”将这份看电视的快乐延续到了现实生活当中。

一天晚饭后,我们迫不及待地赶去二雷家看《西游记》。到了二雷家,只见房门紧闭,屋里却亮着灯。我们站在外面一听,里面正放着《西游记》呢!我们敲了门,在外面喊:“二雷大,搭看一下电视喽!”“我们要睏觉了!”随后就听不见电视的声音了。如此,我们只能扫兴而归。

回到家,父母亲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问了原因,便不再作声,叫我快去洗漱睡觉。

过了几天,逢镇上赶墟场。我放学回家,见父亲正在堂屋忙着什么。我跑过去一看:“哇!正方形的黄色纸箱子上赫然印着——14寸黑白电视机!韶峰牌!”我和妹妹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接着,父亲从纸箱里将电视机抱了出来,就像小时候抱我们一般小心,将其稳稳地放在神龛下面的八仙桌上。就这样,我家也有了电视机。

这台电视机身穿一件银白色的外衣,新崭崭的,锃亮亮的;右上角有两竖排按钮。“这电视得花多少钱啊?”我们惊奇地问父亲。“原价四百八,我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最后四百二十八。荷包里揣了两百八十几块钱,不够,还向你二伯借了一百五呢!”父亲说。当时,我对钱没有概念,只知道四百多块是好多好多的钱,知道这东西不便宜,但很快看电视的快乐便冲淡了一切。

接着,便是装天线。在全家人的努力下,电视屏幕上闪现了雪花,出现了唏唏哗哗的下雨声。父亲在室外再慢慢地转动天线杆,屏幕上的雪花便变少了,还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了,接着还出现了画面。

与此同时,得知消息的乡亲们便聚在了我的家中。四毛、龙龙、香香、远远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排,虽然还没到演正片的时间,但是小孩们看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家里的凳子很快用完了,来得晚一点的人只能从自己家里带凳子了。于是,电视剧播放之前,妇女们就纳鞋底呀,打毛线衣啊;男人们就抽着烟,讨论着农事。大伙儿聚在一起,别提多热闹了。

“演正片了!”不知谁说了一声,顿时堂屋里鸦雀无声,大伙的目光一齐扫向了电视机。

当时, 能看清晰的仅有一两个台。想要看的电视剧每晚只播两集。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电视剧就放完了,大家便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家。

记得,有一段时间演《包拯》,包大人长得黝黑,铁面无私、明察秋毫,惩恶扬善。每次看到包大人说“来人呐,狗头铡伺候”,母亲和几个胆小的婶婶就会侧过脸去,或用双手挡住眼睛,不敢看。我们小孩子却不怕这些,眼睛甚至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精彩细节。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积雪足有一尺来深。大人们这时候最闲,连牛也无处放,抱几捆稻草往牛栏里一扔,就跑到我家看电视来了。那时候的电视剧不多,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电视剧放完了,大伙儿就回家煮晚饭吃。夜幕降临,大家又踏着雪向我家聚拢。当时正在放《雪山飞狐》,可是看着看着,电视屏幕上竟然也飘起了雪花。大家开玩笑说:“天落雪了,电视也落雪了。”大家便想着去室外除雪,最后不知道是谁冒出了一句:“烧开水浇上去,雪不就融化了吗?”大家便兴奋起来,有的舀水,有的向灶里烧柴,忙活开来。等水一开,时伍便提着开水桶,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接着就传来开水往天线杆处倾倒的声音,一瓢,二瓢,三瓢……

那时的许多剧作深深地影响了我们。《封神榜》里的商纣王残暴荒淫,对美丽的妖狐妲己言听计从,可怜的忠臣比干被挖心,我们恨得咬牙切齿,盼姜子牙快点收了她。当霍元甲大败俄国大力士时,我们拍手称快,把楼板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上下学路上,我们激昂地唱着《霍元甲》的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江山秀丽叠彩峰岭……”《聊斋》里的狐狸精虽是妖怪却有情有义……

那台“韶峰牌”黑白电视机陪伴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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