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慧
初冬时节,碰到了好天气,阳光普照,让人感觉温暖舒适。一位年纪比我小、辈分比我大的乡亲建新房请客,星期六下午要爱人开车送我回乡。
进村到李家寨的晒谷坪时,便看到不少的小车、摩托车有序地停在那儿,就知道外出打工的乡亲和主人的亲戚都回来了,潜意识里感到乡亲们的文明意识提高了。
下车后碰到对面另一姓寨子的两位熟识村民,一人拿着一张纸条,一人手里拿一包白沙烟,正在村里留客。拿着纸条的塾师笑着对我说:“三哥回来了,正好请您帮忙写几个字——吉星高照,明天留你喝杯酒。”另一人给我敬了两支烟,我边接烟边笑着问:“有红纸和墨水吗?”“有,都买好了,对联和条幅都买了,只有这四个字的横幅买不到。”
我便答应他了,其实我写的毛笔字并不怎么专业,只是在春节或侄儿、侄女新婚时写过几副对联,加上有个公务员身份,他们便认为我写得好。
走到寨子对面,便看见路边一栋三层的新房子,外观很新潮,配套的还有厨房、杂房、厕所、大门、围墙等,围墙边还栽了几株果树。想不到文化程度不高、小时候家里比较贫困的主人,竟然发财了,观念也提升了。
主人年轻时比较好玩,自从找了老婆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村里像他这样小时顽皮、大时好玩,结婚后变得本分老实的勤快人还有不少,而且家庭状况都得到了改善,日子越过越好。据说,户主与爱人在吉首市的老城区街上开了一家米粉店,两口子早出晚归,自主创业做了多年。其实村里外出到深圳、广东、浙江等地打工的比较多,也有因为多年打工赚了钱建新房的,但像他们这样在本地创业、发家致富的却不多。
走进新房大门,坐在门边的三叔便给我发了一个红色的小包,里面有一包白沙烟和一些水果糖、葵花籽,这是给每个帮忙人的酬劳。事实上,但凡是进了大门的成年人、老年人都有份,主人家是热情好客的。
在新房的坪场看到,从楼顶挂下来四条醒目的红布条幅,是主人家的亲戚送的祝福对联。堂屋、厨房、二楼、三楼的门上都贴着红色的电脑打印的对联,释放着喜气和现代气息。因为科技的进步,以前请人手写对联的事正在被淘汰。
坪场的围墙边摆了几口钢架铁锅,灶口里的柴火散发着兴旺的火苗,几位乡村厨师手持锅铲正在忙碌着。旁边的桌上、地上的桶里放着不少食材,几位婶娘、姑嫂正在洗菜、切菜,还有几位小伙子边看边配合,相互配合得很默契。
坪场的另一边有两桌玩乐的人,一桌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正在打骨牌,旁边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他们玩的是一元钱一礅,输赢在几十元,却玩得那么专业、快乐。另一桌是打点子牌的人,这些以娱乐为主的方式,增添的是热闹、和谐,似乎与赌博没有什么联系,更多的是一种休闲。
走了一遍,看了一阵,便用金色墨汁给主人家写上“吉星高照”的横幅,写的是正楷,不小心使“照”字下线比前三字高了一点,便在下面补了两个“某宅”的扁形字,算是一种补白和创新吧。主人很满意,把它贴在二楼眺台的栏杆外,与长条幅相呼应。
第二天下午送了200元礼钱,又得了一个小礼包,便感觉这次做客有点像打平伙。下午两点左右开席,村里与主家有人情往来的乡亲全家老小都会来,房前屋后便站满了人。每一轮开10桌,村里的很多长辈和老人都没有围桌,便问他们为什么不先上桌,他们都说不急,让主人家的亲戚先吃。堂屋里、坪场上的餐桌围坐的多是村外来的亲戚,有老有小,村里的乡亲们便在旁边看着,或者坐在大门外的矮墙上,或者在村道上溜达。这种礼让也是乡村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传统风俗,一种纯朴的自然和自觉,没有任何卖弄和做作。
等到村外的亲戚们坐完了,还剩下2个空桌,几位同龄人便拉着我一起上桌。每桌12个菜,有碗盛盘装的炖猪脚、炖鸭子、木耳炒肉丝、煎鱼等等,没有火锅与小碟子冷盘,象征着月月红的吉祥。这样老少皆宜的餐饮配置在当下乡村还比较普遍,与之前的乡村红白喜事8大碗的宴席相比,算是高了一个档次。但与当下城里人的宴席比,算是很简单的了。由此看来,乡村老一辈的节约意识已经传承给下一代了。
帮忙的4位年轻人用盘子端着菜肴,排着队从里到外、从左到右依次上菜,井然有序。桌子上摆了普通的白酒、啤酒、果汁、大瓶装牛奶等,却很少人喝酒,大家都喜欢喝牛奶或果汁,这种变化说明现在的老百姓也在慢慢注重养生了。各种菜肴的口味确实很好,乡村厨师技艺确实不简单。晚上,不少客人和乡亲们继续留在主人家,或坐着聊天,或围桌娱乐,或帮忙处理杂事,厨房帮忙的人便给大家煮夜宵。
乡村的一次小小宴请,见证着新时代新农村的文明嬗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