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效仁
白色的议会大厦内,正进行着《排华法案》听证会。
身着白色西服的旧金山唐人街大佬、协盛堂主白轩龄(周润发 饰),正用手杖指着大理石地板和大厦穹顶,义正词严地告知衣冠楚楚的议员们,这里的一切都是华人创造的。华工更是以20%的死亡率,为美国铁路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然而现在,他们竟然要被驱赶,受欺压,美国高倡的公义何在,平等何在?这段振聋发聩的长篇独白,堪称春节期间热映电影《唐探1900》的经典。
该电影以1900年旧金山唐人街华人集体抗争的奋斗故事为背景,由华人秦福(刘昊然 饰)和阿鬼(王宝强 饰)联手侦破白人女主被杀案件,为华人洗冤为中心,成功地将喜剧悬疑的电影,从一般赏鉴层面提升到以公平正义与世界对话的政治高度。
就连被清廷派去抓捕革命党的钮祜禄氏·费洋古(岳云鹏 饰)在生命最后时刻,也喊出“救中国”的时代最强音。当清廷遭患难,庚子国变消息传来,方知要救的不是大清而是中国时,立即掉转了“枪口”,以“刀比枪还要快”的速度迅疾反击,直到同归于尽,也成就了自己的高光时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公元1900年,对于古老的中国来说非同寻常,亦是至暗时刻。这一年,义和团在清政府的支持下进入北京。同年8月,八国联军攻陷北京,义和团运动灰飞烟灭。风雨飘摇的清朝政府既有外患,又有内忧,举步维艰。革命党人正招兵买马,意图武力推翻封建帝制。八国联军在中国本土的胜利,使在美华人的日子备受打压和煎熬。电影以1900年为时间轴线,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叙事背景,使《唐探1900》这一电影故事,拥有了生命的根基和真实的魅力。
旧金山的唐人街,华人的奋斗史是真实的。其中主角白轩龄有致公堂的原型依据。尽管郑士良剧中变成了郑仕良(白客 饰),其革命的经历同样有根据。那曲《金山谣》即唱出万余华工漂洋过海九死一生的心酸,虽然经历了数十年的苦斗和挣扎,唐人街依旧充满妓馆、赌馆、大烟馆,仍非 “乐土”。新生代华人,白轩龄的儿子白振邦(张新成 饰),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国内革命的梦想中,与郑仕良协手为武装起义偷、送枪支。
白轩龄同样陷入了无助与无奈之中,尤其是其儿子被诬陷杀人,一旦获罪,不仅家业将被无情吞食,也为《排华法案》的顺利通过,提供了有利的证据。到那时,所有的华人包括已拥有美国国籍的自己都将流离失所,及至驱逐出境。面对敌方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也只能选择一再退守。因此当秦福和阿鬼误打乱撞到协盛堂,白轩龄尽管一眼就洞穿了二人的底细,但还是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般欣喜。
白人女主被开膛破肚是预谋,黑金政治的罪恶计划,旨在栽赃白振邦,使女主的父亲格兰特(约翰·库萨克 饰)顺利竞选市长;通过《排华法案》,则是为了吞并和抢夺华人的工厂、土地等所有财产。尽管白轩龄在听证会慷慨陈词,据理力争,加上杀人案真相大白,真凶恰恰是格兰特及其助手,最后听证会仅以几票之差否决了《排华法案》,但白家及盛协堂的财产还是被没收。
显然,杀人案的侦破全程尤具有喜剧魅力。两位“神探”借助于“望、闻、问、切”的传统中医学精粹,阴差阳错地一步步抵达真相,直到找到真凶,大白于天下。其中“切”变换了“窃”,即入室侦查。反倒使整个刑侦程序和手段顺水推舟,且每每都有新的发现。加之福、鬼两人各尽其能,取长补短,尤其夸张幽默地表演,使整个侦破过程既有艺术张力,亦充满了喜剧色彩。
白人女主被杀案,实则是种族歧视的牺牲品,是其父格兰特的亲手所为。正在竞选市长的格兰特道貌岸然,却是种族歧视的代表人物。他不能容许女儿与白振邦的恋爱,更不能容忍女儿怀了黄种人的孩子,虽然将其推下楼是误杀,但后来的开膛破肚则是恣意的残害。乃至将女儿的黑种女佣,以及对其恋爱知情的华人中医女儿“杀人灭口”,均是罪恶行径,无情地揭下了格兰特衣冠禽兽的丑恶面纱。
所谓“权力控制一切,金钱控制权力”。为了利益最大化,格兰特和助手不惜出卖良知,残害亲人,再栽赃陷害嫁祸他人。这也让观影者从此懂得,没有强大的国家作后盾,华人别说在美国立足,即使是谈一场跨越种族的恋爱,都难于上青天。虽然爱能跨越种族,可要获得爱不只需要勇敢。
正是从此观察和认知视角,让观众体悟到《唐探1900》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喜剧悬疑电影,而是一部现实主义精神与浪漫主义情怀相结合的宏大叙事。既有历史真实的厚度、家国情怀的温度,也有与时代契合的讽喻力度,堪称爱国、救国、强国教育的好教材。
金陵福(魏翔 饰)说:“国家变强了,才是最伟大的魔术。”唯有国家繁荣昌盛,国民才能享有和平、尊严、幸福和爱情。建立一个足够强大不被肆意欺辱的国家,实际上不独是过去旧金山华人,也是当下大多数中国人所想、所奋斗的愿景。观众能够摆脱片面追求悬疑刺激感和视觉享受,而竭力追求与剧情的共振,与剧中人物的共鸣,与时代振兴和民族复兴的主题共情,这也是电影《唐探1900》的价值所系,成功所在。
事实上,只有将中国故事置于人类文明的宏大叙事中,使其真正成为世界故事的一部分,才能让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在世界舞台上赢得尊重。这不独是文化工作者的神圣责任,也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与担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