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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2月22日

光港不是港

谭虎穴

新年前夕,给母亲寄完年货,截图发与她看,问她还缺点什么。母亲忙说:“够了够了,今天光港干塘,我正要去找你列平叔买鱼呢。”听到“光港”一词,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历历往事如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重现。

儿时,没有见过大江大河,总觉得光港很大,大得无边无际,大得超乎我的想象。实则,光港只是一个堰塘,比平常的堰塘大上两三倍而已。因其地处村野,且横亘在两个村子之间,故而,儿时的我,很难一览其全貌,总以为那是一条很长的河流,或者是一个可以行船的港湾。

那时候,果真常见有人在光港行“船”。只是那“船”有点特别,不是书本上所见的货船或者渔船的模样,而是一个椭圆形的木盆,我们称之为腰盆。炎炎夏日,时见有村妇两两相背,以手为桨,坐于盆中,在光港采莲子、摘菱角。或是微雨天气,又有村民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坐在腰盆里,在光港放丝网抓鱼。

光港的水很深,父母亲并不许我单独前往。平日,我们只在屋旁堰塘里钓鱼,如果要去光港钓鱼,必是在暑假,或者某个郑重其事的日子里。兄长拿着鱼竿走在前面,我提着水桶紧随其后。我们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拐很多很多的弯,方可到达目的地。光港里总是长满菱角、莲叶,岸边草丛里,又会时不时跑出几只野兔,或者窜出几只野鸭。如果运气好,在草丛里捡到一窝野鸭蛋,则一整天都会十分高兴。到了浅水期,光港的南部会露出一个狭长的“小岛”。记忆里,兄长曾带着我登过一次“小岛”。我们游泳过去,在那些业已晒干的泥巴里认真找寻,希望可以找到一两个贝壳,或者别的意想不到的东西。虽然最终无功而返,我仍为自己可以窥见光港水底的秘密而兴奋不已。直至夜幕降临,我方才和兄长涉水而回。

光港并不是普通的堰塘,它还承担着水库的责任。多雨时节,光港最大限度地储水,像一个大肚汉似的,喝到不能再喝为止。等到了旱季,周边的农田、堰塘都靠它供水。有一年夏天,连续一个多月没有下雨,土地裂出好几厘米宽的缝隙,有军叔见人就叹道:“幸亏有了光港,要不然全村的人和牲畜,还有庄稼,都要干死了!”听者无不点头称是。自此,我对光港便又多了一份欢喜。

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光港开始禁钓。小时候,我们钓鱼只钓鲫鱼、刁子等野生小鱼。如果钓到鲤鱼、草鱼,会自然而然地丢回塘里。后来,有些打工回来的年轻人,用泡了药水的食物做鱼饵,专门跑到光港去钓几斤重的草鱼和鳙鱼。这可把租光港的那几户村民给气坏了,一气之下,他们放出话来,再也不许村民前往钓鱼。人与人的信任一旦破坏,要再次建立便十分困难。有时候,光港的主人与钓鱼的村民,还会因为钓鱼的问题发生争吵。我外出上学、当兵后,便再未光顾过光港,以至于,我都快要把它完全遗忘了。

去年暑假,我带女儿回老家休假。看到我闲来无事,母亲叫我去光港钓鱼。我问母亲:“光港现在允许钓鱼了吗?”母亲说:“前几年你列平叔承包后,光港就放开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钱了,谁还在意那几条鱼呢!”我听后,这才放心地带着女儿往光港的方向走去。

我拿着鱼竿、拎着水桶走在前,女儿紧跟着我,行走在刚刚收割完的稻田里。女儿问我:“光港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回道:“当然有啊,有野兔,还有野鸭子……”我正说着话,远处两只白鹭受到惊吓,突然一飞而起,惹得女儿兴奋地一边叫着,一边追了过去。

看着女儿追逐而去的身影,我停了下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细细感受着空气中的那种青葱之气。它们来自那些断裂的稻禾深处,也来自我那光影斑驳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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