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 瑞

在岁月的长河中，马车已经成为了人们遥远的记忆。

记得儿时，一天我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如同一位画师，用它绚丽的色彩染透了半边天空。209国道上，马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那是镇上的马车，赶车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稳稳地赶着车，嘴里不时传出悠长又带着独特韵律的吆喝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岁月深处传来的古老歌谣。清脆的马鸣声也随之响起，像一曲美妙的乐章，清脆优美。马蹄声哒哒作响，车轮滚滚向前，扬起阵阵尘土，和绚丽的霞光相互交融，勾勒出一幅柔美而又质朴的田园画卷。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做起了米粉生意。为了方便出行，父亲买了一辆马车，我和马的缘分也就此开始。

月黑风高的夜晚，勤劳的母亲总是早早地做好饭，父亲则忙着整理米粉，我负责喂马。我把玉米、木糠和山泉水搅拌均匀，然后送到马棚里。天微微亮的时候，父亲和我匆匆吃过饭后，就把货物装车准备出发了。

路上，父亲告诉我：“马是懂人性的，赶马的人从来不用马鞭，只要轻轻扯一下马绳，说句马能听懂的话，‘驾’是前进的意思，‘吁’是停下来的意思。马是勤劳的动物，上坡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得下车，最好在后面推一把车，这样马就能轻松些。”因为是早集，从车上卸下米粉后，父亲叫我把马车放在大兴镇中心学校那，然后把马拴在地里，让它在地里啃草。到了下午收摊时，父亲便叫我去把马车支过来装运大米。

腊月里，大部分人用大米换米粉，1斤米粉换1斤米，还要贴上3角钱。一天下来，总有两三百斤大米要拉回去，以备下一次赶集用。

我赶着马车，装好大米后，买点生活用品便回了家。那时，交通工具除了拖拉机就是马车，因此很多人是步行回家的。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我和父亲坐在马车上，任由马驮着我们缓缓前行。这时，我好奇地问父亲：“爸，刚才我去牵马的时候，发现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父亲慈爱地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你不知道，马是站着睡觉的，站着的时候只用三只脚支撑，另一只脚空闲着用来休息。如果哪天马躺了下来，不是生病就是快不行了。”

没有赶集时，父亲叫我把马拴在有草的地方再去上学。可因为贪玩，我直接骑在马背上，赶着马去学校。快到学校的时候，才把马拴好在地里；到中午的时候，又骑着马回家吃午饭；下午放学，又骑着马回到家。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匹马也成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

后来，我骑马上学的事被父亲知道了，他严肃地责怪我：“这匹马很辛苦的，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就不要骑它，它虽然是拉马车的，但也是我们家的一个成员啊。”

一次，父亲和我从镇上赶集回来。马车在大兴飞机场跑道上奔腾着，我只轻轻扯了两下缰绳，马就飞快地奔跑起来，余光中，两边的群山迅速往后退，行人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微风轻拂着我的脸庞。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马车飞奔的快乐。

父亲常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牲畜。以前的马车没有刹车闸，全靠赶车人掌控，为了安全，在马套下方会有铁链相连，铁链穿过马嘴。倘若路上有人经过，赶车人把缰绳往后一拉，马就会像士兵接到命令一般，迅速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人群散开。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用拉扯缰绳，只要说几句安抚马的话语就可以了。

我一直好奇，父亲赶马车时从来不用马鞭，而我骑在马背上它也不会把我摔下来。这一切都像父亲所说的动物都有灵性吧。

马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承担着长途和短途的货物运输任务。诗人杜甫在《兵车行》中写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在那个没有汽车的时代，马车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完成了历史性的使命。

如今，虽然马车已经退出历史的舞台，但那驼铃声、夕阳下长长的车队，车轮滚滚和赶车人吆喝着的画面，伴随着悠扬的民歌，早已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