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松

一把青秧趁手青

轻烟漠漠雨冥冥

东风染尽三千倾

白鹭飞来无处停

每当读起宋代虞似良写的《横溪堂春晓》这首诗，我就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队春耕插田的情景。

1972年，我高中毕业，由于当时是特殊年代，大学没有招生，因而高中毕业后便无学可上，于是便回到大有作为的农村广阔天地，跟着父、兄干起农活来，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犁田耙田，挖土锄地，插秧收谷，种麦收麦，栽果木树……各种农活我都要学会。

那个时候农村是人民公社制，干农活以生产队为单位，每次出工都是“大兵团作战”，既热闹又显得人多力量大，插早稻就是最好的体现。

好雨知时节，几场春雨过后，稻田就灌满了水，农民赶着耕牛将种满草籽的老坯田犁翻，浸泡几天后，草籽腐烂泥坯发软，农民便又赶着耕牛用铁耙将老泥坯划烂，然后再用木制的花耙将稻田平整。经过一番操作之后，整个田垅白茫茫一片，农民便可着手插田了。

插田是一项技术活，有弓背插和蹲着插两种形式。弓背插轻松一些，但久了头晕，蹲着插膝盖要用劲一些，蹲久了膝盖会痛，但第一个下田打垅插秧的必须要蹲着插，这样垅才打得直。打垅的人既要技术好，又要插得快插得均匀，做到行距、间距均匀。插田时，左手握住秧苗，左手大拇指拧秧苗，同时左手将秧苗送到右手，右手接住秧苗，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夹着秧苗根部，右手大拇指夹着秧苗中部，将秧苗插入泥土中，这时要控制秧苗插入泥土的深浅程度，插深了影响秧苗的分蘖发蔸，插浅了秧苗会浮在水面上。插秧时人是往后退行的，因此一定要注意退行的走向，退行得直，就插得直，退行不直，不但插不直，而且秧苗会插到脚孔眼里，影响插秧质量。那时生产队插田，一块田十几人或几十人一起插，一溜排弓着腰往后退行，有说有笑，谈论农事，交流技艺，一派火热景象。一个星期左右，我们生产队的二百多亩早稻田就被插完了，原来白色的水田就变成了绿色的水田，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我的插田技术在我们生产队算好的。那时我十几岁，腰不酸腿不痛，还接受能力强，四哥教我的插田技艺我很快就会。四哥说: “插田时，第一纵行和第一横行要成直角，纵行和横行都要成平行线，第一纵行前三蔸决定了插田的走向，因此打垅时，前三蔸一定要对准预定目标，要想插得好插得快，就要多插多练多摸索，工多艺熟，熟能生巧。”四哥干农业是一把好手，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因为家里困难，四哥初中毕业就回农村当农民了，他勤奋肯干，又将所学文化知识发挥到农业生产上，因而样样农活都干得出色，多次被公社评为“农业学大寨积极分子”。有一年，四哥作为插田种子选手，代表生产大队去公社参加插田比武，公社组织十多个选手在一块五亩多的大田里比，前面田埂上打个桩，后面田埂上打个桩，要求每位选手用布条蒙住眼睛“盲插”，行距五寸，间距四寸，五个纵行，插完后第一纵行要前面桩对直后面桩，看谁插得均匀插得快。四哥插田不仅插得直，还有一个绝活就是左右开弓，从左边插到右边又能从右边插到左边的“之”字形插法，因而速度比别的选手快很多，最先插完，而且插在两桩一条直线上，行距间距均匀，每蔸禾苗均匀，插的秧苗像语文格子本一样整齐划一。四哥一举夺冠，被公社评为“插田标兵”。

往事如云烟，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可是那些在生产队年代集体插田的事却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