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本报全媒体记者 张 谨
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湘西大地悄然褪去褐色的冬衣,换上了崭新的绿裳。
树枝抽出嫩芽,小草破土而出,叶片的色彩层次分明——浅绿娇嫩,黄绿清新,翠绿浓郁,深绿沉稳,不同植物各自展现着独特的绿意与生机。明媚的春光里,满眼翠色令人心醉。
驱车穿行于山间,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绿色海洋。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各色山花肆意绽放:大兴寨山谷间,成片的油菜花如金色锦缎铺展;峒河河畔的桃花夭夭,粉红的花瓣随风轻舞;沱江边,洁白的樱花如云似雪;乾州山间的白色檵木,又将翠绿的山坡点缀成冬日般的素白。飞鸟啁啾,为山野增添灵动的音符;人们忙着采摘春茶、捕捞桃花虫、育秧播种,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播撒下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静静等待着秋天的丰收。
走进边城茶峒,熙熙攘攘的游人纷至沓来,他们大多怀揣着对翠翠的美好想象,奔赴这片充满诗意的土地。翠翠作为《边城》中的女主角,是沈从文笔下“美”与“爱”的化身,集中展现了湘西文化中纯朴、自然与人性美的特质。在《边城》里,翠翠蕴含着深厚的文化隐喻与丰富的现实原型。“翠翠”之名,与湘西青山翠竹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象征着她与大自然浑然一体的纯真性格。沈从文借这一角色,含蓄地批判了现代文明对传统乡土文化的冲击,同时在文学世界里构建起一座未被世俗污染的“人性乌托邦”。
湘西的山水宛如一幅浑然天成的绝美画卷,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一个“翠”字,将湘西山水的葱茏灵秀展现得淋漓尽致。这里的山水景致,用“翠”来形容再贴切不过——青山如黛,翠影婆娑,倒映在潺潺溪流之中,恰似一幅灵动鲜活的水墨画。沈从文以“翠”为笔,勾勒出湘西山水的清秀轮廓,赋予自然以蓬勃的生命力,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沉醉于这片绿意盎然的世界。翠翠的纯净,恰似那一抹清新的翠色,不沾染丝毫尘世的污浊。“翠”字不仅描绘出她与自然相融的外在形象,更深刻地体现出她内心的善良与纯粹,使翠翠成为文学长廊中经典的纯真少女形象。
春日的边城,处处洋溢着生机与活力,也随处可见“翠翠”的身影。她们形态各异:有的在河边拍摄短视频,用镜头记录着湘西的美好;有的坐在码头旁,专注地写生,将眼前的山水风光定格于画纸;有的举着小旗,热情地为游客讲解湘西的风土人情;还有的静静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目光投向河对岸的翠翠与黄狗,不知在思索什么。山间的翠绿倒映在碧绿的清水江上,身着银饰的姑娘们从岸边走过,银饰叮当作响,身影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四月的湘西,让人恍然领悟沈从文为何将边城的主角命名为翠翠,也懂得了黄永玉为何把沱江边的吊脚楼称作“夺翠楼”。曾有导游半开玩笑地给游客解释“夺翠”二字是“夺取翠翠”之意,而我认为,“夺翠”其实正是形容湘西的翠色夺目、翠意醉人,能将人的目光与心神都牢牢吸引。那浓郁的翠意,正是蓬勃生命与无限希望的象征。
同样是四月,在不同人的眼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色彩。英国诗人托马斯·斯特尔那斯·艾略特在《荒原》中感叹“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道尽了对现代社会精神荒芜的悲叹;林徽因则在《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中深情吟唱“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满含对生活的热爱与赞美。世界的模样,往往取决于我们凝视它的目光。
此刻,望着办公桌上刚健的兰花,楼下黄绿相间的大樟树,远处连绵的翠绿山峦,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花草清香,这一切交织成一曲关于爱与生命的春日赞歌。而翠翠的湘西,无疑是这最美人间四月天里最动人的诗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