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建

柔风轻拂，惊雷唤醒，春雨润泽，沉睡的冬悄然苏醒——草青，树绿，花绽，蜂蝶蹁跹。山峦披彩，以丰饶的山珍与胸怀，迎四方踏青人。

周末，雨过初晴，我背起大背包，带上柴刀、水和食物，汇入踏青人流。县城白沙对岸的山峦是我经常探访之地，即便闭着眼睛，我也能找到那熟悉的山路与山坡。山上何处有鲜笋、蕨菜、折耳根、香椿、胡葱、地木耳，我皆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自白沙县城向南，跨越铁山河大桥，步入城南公园，沿着“十里画廊”旁的桂花林小道蜿蜒前行，我渐渐步入了山的怀抱。沿途，最先跃入眼帘的是那一株株椿树，它们或长于地坎之畔，或随意散落、无序地出没于杂树丛中。那紫红娇艳、翠绿欲滴的椿芽，带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露，在枝头散发着醉人的芬芳。低矮的椿芽，我直接伸手攀摘；稍高的，我便借用柴刀将其折下；而对于那刀所不及的大树，我便砍下一根前端带有钩子的长木棍，将椿芽舒展的枝条拉低再摘。

“嫩芽味美郁椿香，不比桑椹逊几芳”，香椿之香美，自古便为人所称颂。“雨前香椿嫩如丝”，谷雨前的椿芽肥嫩多汁，采摘回家，趁其新鲜，随手便能烹制出几道可口的菜肴，无论是炒鸡蛋、豆腐，还是凉拌，皆醒脑提神、健胃爽口。

行至野竹坡，心怀感恩。家中每年所食的笋子皆出自此地，如今冰箱里还珍藏着去年速冻的一袋春笋。苏东坡云：“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若要不瘦又不俗，每日笋烧肉。”

遗憾的是，我一头扎进茫茫竹林，“窸窸窣窣”地寻觅了半晌，也未见到笋子的踪影。原来是我太过心急，俯下身子才察觉，春笋方才从竹叶下冒出一个个尖尖的小脑袋。我拨弄着那令人刺痒的笋尖，心中满是期待，仿佛看见一根根春笋尽情地吮吸着春雨，争先恐后地奋力向上生长。待到清明过后，再来此地，定会满载而归。

两个多小时后，抵达“蕨园”（我为那片蕨坡所取之名）。蕨园位于半山腰的开阔之地，或许因蕨菜长势过于旺盛，鲜有杂草荆棘生长其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随处可见采摘过后尚在渗出汁液的新鲜蕨杆，虽有人捷足先登却也不恼。山珍本是自然之赐，取之不尽。蕨芽端卷如拳，翠色欲滴，为春添几分灵秀。

蕨菜口感清脆细嫩，滑润无筋，味道鲜美，有“山珍之王”之美誉。无论炝炒、炖煮还是凉拌，翠色悦目，风味清新。明代王守仁曾作《采蕨》诗，借采蕨抒谪居愁绪，让这道山味多了份人文回甘。

踏青时，总念山之恩。当我们背着满袋山珍、揣着健康快乐下山时，莫忘山的慷慨，亦莫忘护山人的辛劳——他们才是这方水土最动人的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