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海龙
去桂林是冲着“桂林山水甲天下”一句话去的。
那时还在读小学,脑海里在想“甲天下”的山水该是怎样一副模样,该是怎样的美呢?带着这样的念头,我去了一趟桂林,是从北海顺道去的。
去的时候是一个秋天的黄昏,没有太阳,天空是一片清淡的白,又恰巧碰着了一场小雨。我们到的阳朔冷水村,是桂林山水精华的所在。桂林的山真的与别处是不同的,它像海上的波涛一样奔涌而出,既有群体聚落效果,也有个体差别景观,群体如春天拱土而出的茁壮的、密密的青青竹笋,指向头顶清淡的天空;个体呢,形态各异、仪态万千,它们承载着诗与画、歌与舞、神话与传奇。桂林的山绿得青翠、绿得灵秀、绿得温婉,我以为用“可爱”一词来形容。桂林也有很多险峻、陡峭的山。如果说张家界的山是山中的伟丈夫的话;那么,桂林的山就像做出怪模怪样状调皮的孩子。
漓江的水是真清,清得清纯、清得透明、清得亲切。那么款款慢慢、舒舒缓缓地流着,江面上难见一朵雪白的浪花,只有满江的清水粼粼,似乎不见流动,不时有鱼儿跃出江面。江水犹如一块翠绿的翡翠,清澈得可见江底的砂石、鹅卵,青的、黛的、灰的、黄的,像玛瑙一样静静地卧在水底,在水波里闪闪烁烁、五彩斑斓。漓江的水是清凉的、清丽的、清奇的,她是一朵刚出水的芙蓉吧,抑或是一位江边正浣洗的清秀而温婉的女子?她让你从内心深处流露出一种亲切,不敢用手去亵渎她。她在那里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你呢!驾一叶竹筏在漓江上随意漂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山影叠翠,白鹭忽近忽远地掠过远处翠绿的江面,白发渔翁守着鸬鹚悠然在一叶小舟上……此时,你会心生出“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感念。
漓江边多凤尾竹,成群成簇地长在岸边,似乎是漓江的拓展,更像是另一条漓江。清粼粼的江水滋润着凤尾竹,愈发显得青翠而诱人、潇洒而飘逸。微风吹过,江岸竹丛羽扇般翩翩起舞,舞动着山的灵秀,水的灵气,愈发显出一派灵动而清丽的风韵。山水间,在那微微荡漾的风里,似乎隐约飘着一支刘三姐的歌。月光下,凤尾竹翩翩的舞姿是另外一种神韵的美,腾起青色的雾,氤氲着岸边的村庄,月色溶溶似水。那小竹楼的窗口里,可否有一位像夜明珠一样、像金孔雀一样的姑娘,她有着白月光一样的脸庞?葫芦笙的歌声把夜晚唱得那么多情而缠绵,忧伤而迷离。漓江两岸的凤尾竹,以杨堤、画山与黄布滩之间、兴坪、阳朔白沙湾、金宝河等处为最,尤其是画山与黄布滩之间,以及白沙湾一带的凤尾竹,其势接云连天、依山傍水,犹如一扇横于绿水青山间的天然画屏。
我们是从冷水村处乘着小小渡轮过的漓江,江风轻漾,江水微荡,一片澜澜的清淡的天光照落下来,天地间在一片漠漠的青色里。站立村前,就可以看到漓江有名的画山。江岸百余米的石壁上,危峰兀立,怪石嶙峋,于浓淡相错间、斑驳陆离处,群马神态各异,姿势依稀可辨,或立或卧,或闲或戏,或回首云天,或昂首嘶鸣,仔细观察和揣摩才能感悟其神韵。徐霞客在《粤西游日记》中曾这样描述画山:“其山横列江南岸,江自北来,至是西折,山受啮,半剖归削崖;有纹层络,绿树沿映,石质黄红青白,杂彩交错成章,上有九头,故山名‘画’,以色非以形也。”写尽了画山的神韵,以至于后人到此无词。据说,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一眼识尽九马,故有民谣流传:“看马郎,看马郎,问你神马几多双?看出七匹中榜眼,见了九匹状元郎。”
沿漓江而上,一路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却又清秀挺拔的山,像螺丝、像骆驼、像老者、像美人,奇峰罗列、形态万千、色彩明丽、青翠温婉,倒映水中清新如画。冷水村下游的不远处,有当地著名的风景黄布倒影,它是二十圆人民币的背景画面。我们一行在漓江边拣石玩水,看山赏景,天空忽而下起了一阵突如其来的雨,雨点如珠玉般漫天撒落。伴随着一阵阵风刮过,湿了青青草叶、青黛屋脊,失了空濛的远天、澄碧的江面。云雾飘浮在群山间,像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群峰如隐如现,飘飘渺渺,犹如仙女翩然欲出。刹那雨收,云开雾散,青山依然清秀温婉,江水依然清丽明净,天空依然清淡空白。一切都在刹那间,让人有种梦幻的感觉。那种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任世上丹青妙手也难以描摹。
雨后的桂林山水,别有一番异样的神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