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全媒体记者 吴宜芝 杨贤清 通讯员 龙剑英 张倩 粟烟 周舟

老杜当年最不愿小杜再吃养路这碗饭，晴天晒脱皮，雨天裹泥浆，到底不如坐办公室体面。

然而老杜病重时，却把未满18岁的杜芳荣叫到跟前说：“路要人养，家要人扛。”

4月底的古丈县古阳镇高坳村，塌方的边坡前，古丈县公路建设养护中心养护工杜芳荣正麻利地操作铲车。

五六吨重的铁家伙在他手里像使惯了的锄头，左转右挪间，碎石黄泥已被清出路肩。

收拾完最后一铲土，他跳下车拍拍裤腿上的泥点子，山风掠过眼角的笑纹，恍惚间还是跟在父亲身后巡路的少年。

小时候，杜芳荣顶不待见养护工这行当。父亲常年在山路上奔波，一家人聚少离多。可攥着父亲留下的铁锹，他到底走上了这条道。

初入养路班时，30公斤的刮路耙像生了根，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纹丝不动。盛夏日头下，皮肤火辣辣地疼。收工时浑身灰扑扑，夜里翻身都困难。

“班里的老师傅心疼我年纪小，安排到食堂当炊事员。”杜芳荣说，日子久了，作为家里唯一男子汉的他渐渐懂了父亲那句“路通万家”的分量。

于是，晒黑了皮肤，练硬了筋骨，18岁刚过，他把铺盖一卷，又回到了公路上。

从此，雨天清塌方，晴天补坑槽，冰冻雨雪天气也不闲着，破冰除雪，保通保畅……辗转多个养路班，最远的离家近40公里，一床被褥跟着他，真成了哪里需要哪里搬的“铺路石”。

他说，把路养好了才能对得起父亲的嘱托，对得起肩上的责任。

最惊险那次夜战，作业时杜芳荣不小心踩空，摔下排水沟，脾脏破裂摘除，住了15天院，8厘米长的伤疤永远留在肚皮上。

最揪心那次除冰，临近年关，县内高海拔地区道路冰冻。杜芳荣焦急难安，按照指示白天黑夜铲冰除雪，鏖战5天，直到腊月二十九道路抢通后，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

最暖心那次抢险，国道G352古丈县白腊池段塌方中断，车辆拥堵。刚学会操作装载机的他临危受命，参与应急抢险，奋战一个下午，最终抢通，收获了过往司机的点赞与感谢。

在古丈公路系统，杜芳荣肯学习爱学习，是出了名的机械能手，操作机械设备灵活自如，曾代表湘西州参加全省机械养护技能大赛，并获得出色成绩。

同事遇难题，他总悉心指导。教学时大家伙围坐，他也必定倾囊相授，将多年积累的经验与智慧传递给年轻一代。

如今51岁的杜芳荣，白天养护公路，晚上照料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少年丧父，中年丧子，面对人生风雨，他攥紧父亲留下的铁锹，埋头夯实脚下的坑洼。

“父亲是个好父亲，更是个出色的公路人。我养好了路，扛起了家，总算没给他丢人。”今年荣获湘西州五一劳动奖章的杜芳荣说，三十多年过去，那些父亲走过的盘山路，如今都烙着自己的脚印。

记者手记：

采访时，他掀起衣角露出8厘米长的伤疤，疤痕蜿蜒如一条未通的路。三十载春秋，他摔破过脾脏，熬白了鬓角，却始终记得父亲“路要人养，家要人扛”的嘱托。

砂石为墨，公路成书。真正的“路魂”不在奖章上，而在车轮碾过的每一道平整里，在乡亲竖起拇指的每一声“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