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诚
老友丰哥即将抱孙子，邀我周末一同前往乡下购买土鸡。
那鸡是头天就预订好的。头天下午，先打电话过去预定。晚上，养鸡户已经将鸡捉住，关进笼中。要是等第二天临时去捉鸡，这种散养的土鸡是绝难抓住的。
养鸡户住在保靖县水田河镇丰宏村的乡下，是我大学同学阿龙的一个堂哥。去年秋天，我们去阿龙家捉稻花鱼时，就被他家散养的土鸡吸引，只见土鸡一只只油光发亮、活蹦乱跳的。丰哥当时就说：“等我儿媳坐月子，需要土鸡和土鸡蛋，就到你们这里来买。”阿龙豪爽地回应：“尽管来，我们这里老百姓养的都是本地小脚鸡，自家孵蛋散养，品质上没说的。”
这不，我们驱车如约而至。在阿龙家吃过午餐，就去他堂哥家取鸡。堂哥家距离阿龙家不过50米，坐落在路坎之上。屋前是一坝好田，视野开阔，十分宜居。走进院子，只见庭院宽敞整洁，屋内窗明几净。主人一家早已站在堂屋门口，满脸堆着笑容，朴实又热忱地迎接我们。左边的杂房里，放着两笼鸡。见到生人，它们不安分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紧接着，我们开始称鸡，先称大笼的。堂哥说，先称总重，再扣皮。只见他用秤钩勾住笼子，叫媳妇帮忙，用一根棍子，将秤抬起，他用左手移动着秤砣。看秤杆高高扬起，便扣住秤砣，看重量。一看，才39斤。然后，准备将鸡装进编织袋里。
在乡下，如今人们习惯用装过化肥且洗净的编织袋来装鸡，还会在袋子上剪几个小孔透气。将鸡一只只装进袋子，放进汽车尾箱，既安全又卫生，不用担心弄脏车子。鸡装好后，再称鸡笼，5斤。这样，12只鸡，净重才34斤，每只不到3斤，确实是地道的山里土鸡。
刚称完大笼的鸡，堂哥的媳妇转身进屋，用编织袋装了一袋包谷子提出来，说道：“这是送给丰哥的。这些鸡带回去还要养一段时间，想着你们买饲料可能不方便，就送些包谷子。”在一般的买卖场景中，很少有这样贴心的举动。我们正感慨堂嫂考虑周到，丰哥便问包谷子多少钱一斤，想一并付钱。堂嫂却执意不收，两人推辞许久，丰哥才只好收下。这一小小的举动，尽显乡里人的真诚与细致。
接着称小笼的鸡，这是我打算给朋友带的。小笼里的鸡共4只，两公两母。一过秤，连笼子16斤。随后，阿龙与我各提着鸡笼一端，准备去他家宰杀处理。也是我多嘴，说了一句，提鸡笼去待会还要送回来，不如装进编织袋里。没想到，这多嘴的一句话，竟让两只公鸡趁机逃脱。
原来，我们没留意到那编织袋底部有洞。刚把一只公鸡放进去，它便一下从下面掉出来，扑腾着飞进旁边的竹丛。无奈之下，只得另取一个编织袋。阿龙扯开袋口，堂哥将另一只公鸡放进去。没想到，这公鸡极灵活，竟一跃而起，飞进了屋前的干田。这时，堂嫂赶忙说道：“没关系，等会我去喂鸡，顺便再抓两只。”
于是，我们来到屋后看抓鸡。堂哥家屋后是几块农田，其中一块呈锅底状凹下去，面积约半亩。靠山的一面是斜坡，上面搭着一个简易棚子，其余三面是近3米高的田坎，俨然成了一个天然的养鸡场，里面养着近百只土鸡。这片田春夏季种水稻，秋收后便用来养鸡。久而久之，稻田里的禾蔸都被鸡啄食、刨抓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光秃秃的平地。那些土鸡在里面悠闲地踱步、觅食，好不自在。
堂嫂提着一桶鸡食，一边“咯咯咯咯”地呼唤，一边走进鸡棚。鸡群一听到声音，立刻欢呼雀跃起来，争先恐后地朝鸡棚跑去。堂嫂将鸡食倒进槽里，它们便围上来争抢。可当堂嫂伸手抓鸡时，这些鸡却身手敏捷，一下子四散跑开。堂嫂继续吆喝，想让鸡群安心进食，可只要她站在原地，鸡群就远远躲着，不肯靠近。堂嫂无奈，只好暂时离开。鸡群见她走开，又慢慢凑上来啄食，但只要有人靠近，它们便又迅速跳开，机灵得很。
就在这时，先前跑掉的一只公鸡从屋后走来。它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模样担惊受怕的。堂嫂说：“这就是刚才跑掉的那只。”只见那公鸡走到田坎上，看到下面的鸡群，猛地展开翅膀，“噗”地一声飞下去，混进了鸡群，瞧它那模样，仿佛是死里逃生，得意极了。
堂哥堂嫂见状，脸上满是歉意，说道：“白天要是捉不到，就等晚上再抓。”我连忙说道：“没关系，下次我们再来买些。”
笼中剩下的两只母鸡称完重，共5斤7两。堂嫂仔细地将鸡脚捆扎起来，这次不再用编织袋，我和阿龙便每人抱着一只准备带走。
堂嫂陪着我们一起去找另一只跑掉的公鸡，边走边说：“上次也有一只鸡跑到田里，汽车一来，就不知道被吓到哪儿去了，白白丢了，真是可惜。”
到了田边，眼尖的堂嫂喊道：“看到那只鸡在竹丛里！”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只惊魂未定的公鸡。堂嫂说：“我把它赶回去。”于是，我们便先离开了。
回到阿龙家，我们正烧着水准备杀鸡，堂嫂打来电话说：“那只公鸡捉到了，还要不要？”我赶忙说：“要，赶紧送来吧！”
堂嫂见我们两个男人处理鸡，便主动过来帮忙。我们一边收拾，一边唠着家常。当剖开鸡肚时，我发现鸡的嗉囊里几乎没有食物，便问道：“怎么没给鸡喂食呀？”堂嫂笑着说：“昨天下午阿龙就打招呼预定了，喂了食，乡里乡亲的，多不好意思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们内心满是感动。
这次乡下买土鸡，我们不仅买到了地道的散养土鸡，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乡下大嫂的质朴与良善，这份温暖与真诚，远比土鸡更加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