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发奎
龙山是土家族聚居地,自古就有“摆四方桌”“坐八仙席”“吃十大碗”的习俗。龙山县召市镇神州社区马洛沟,传统文化氤氲,既守正创新,又比较完好地传承了这一习俗,充盈着对生命的敬重,对生活的追求,对伦理的推崇,对礼仪的恪守。
习俗称谓及其内涵
习俗全称为“摆四方桌,坐八仙席,吃十大碗”。简称为“十大碗”,也有简称为“八仙席”的。
“四方桌”:自古以来,龙山土家族都是用一张一张的四方桌摆酒席,过节庆、宴宾朋,没有现今所见的“长龙宴”。四方桌用椿、柏、枫等硬实木材制作,两尺高,三尺见方,桌面用两块两寸厚的木板拼成,中有一条较明显的缝迹或条状木纹。全榫卯结构,略有雕刻,十分牢固。每家每户必有一张用于吃饭,是新娘嫁妆中不可缺少的物件。通常配有八把木椅子和四根长木凳。
“十大碗”:用十个一模一样的大瓷碗或土钵盛装十道美味佳肴。
“八仙席”:四方桌一方坐两人,一桌坐八人。人人吃得满嘴流油,满脸通红,满心欢喜,幸福似神仙!也有传说,天上八仙从土家山寨的上空飞过,看到土家人在办酒席,珍馐美馔的浓烈香味刺激了他们的嗅觉,便降落下去,给主人送上祝福,被当作贵客请入席。人仙融为一体,畅享人间美好。土家人感恩天地,追求幸福生活,称之为“八仙席”。
“十大碗”菜品
“事事如意”(即油炸豆腐丝):将豆腐切片,用青油炸至半焦,控油冷却,切成粗丝,形若玉如意,用冷水鼎罐在热火灰中煨炖。把红西红柿用青油爆炒至酱状。用大碗盛装豆腐丝至八分满,面平中略凸。舀一汤瓢西红柿酱倒在豆腐丝上,盖住二分之一的中心部分。再用一汤勺瘦肉丝做臊子,在其上点缀些葱花。
“金榜题名”(俗称堤子):选用猪蹄膀肉,用火将皮烧至金黄,水煮至六分熟,用刀切成三角形小坨,每坨均带皮。爆炒后用小火炖至熟透。用碗盛装时,上着一小勺黄色姜米。
“五谷丰登”(即扣肉):精选五花猪肉炸成扣肉,用苞谷榨辣子打底。切土豆、红薯各两块,与扣肉片一般大小,略带弧形,填充在扣肉面的四边,一起上锅蒸。湘西地区的传统“五谷”,实际是水稻、玉米、小麦、土豆和红薯。水稻做的米饭是主食,人人餐餐都不能少。小麦通常被碾成粉,用来做面条、包子、馒头和炸酥肉、油粑粑等。本道菜中用两片土豆块、两片红薯块和玉米榨辣子代表“五谷”。席中有米饭和酥肉,“五谷”也是齐全的。
“卓立鸡群”(即鸡肉炖木耳):用纯正的散养土鸡,切成小坨,先用少量青油混合少量猪油爆炒,炒干水分后加入适量的盐,继续炒至金黄,加入开水炖。将大的干木耳用热水泡发,洗净,适当刀切成片,与鸡肉一起炖,炖至熟透,加入适量的胡椒粉(不加入其他佐料,以保持土鸡的纯正香味)。
“年年有余”(即鱼肉):用一斤多重的整条河水鱼,先在油中炸一下,后蒸或炖,装碗后淋上佐料。
“红运当头”(俗称坨子肉):选半精半肥的猪肉做红烧肉。将干红辣椒切成两段,与肉一起炒炖,装碗时用筷子夹起几截红辣椒放在肉上面。
“春风得意”(俗称熬肉):取“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意。专用猪蹄膀和蹄叉及大骨,砍成比鸡蛋略小的坨,焯水至半熟。海带洗净后撕成条,再打成结,与其一起炖至熟透,用碗盛装时撒上姜米和葱花。
“紫气东来”(即排骨炖冬瓜):排骨和冬瓜均切至小鸡蛋大小,分量各半。将紫苏菜叶切至拇指头大小,在高汤中烫熟,夹五六片做面子。
“以和为贵”(俗称和菜):将白菜、胡萝卜、白豆腐切丝混炒。取和气、和睦、融合之意。
“十分圆满”(即粉条酥肉):将白色细米粉用开水泡发至可直接食用。用小麦粉、鸡蛋液加少量瘦肉末,炸出拇指头大小的酥肉丸。备好高汤,倒入冷却后的酥肉丸加热。将泡好的粉条控水盛进大碗,淋上热热的高汤,用10粒酥肉丸盖面,上着一小勺葱花。
摆席与坐席之讲究
摆席之地有上下方之分。在有堂屋的房屋内外摆席,堂屋的神龛方向为上方,对面为下方。背向神龛,左手方为左方,右手方为右方。四方桌必须横着摆,即桌面中的缝迹线或木纹不能对着上下方,只能朝向左右。所有的桌子,不论室内室外,都只能这样摆,所有桌子的上位(上方)下位(下方)左位(左方)右位(右方)都是一样的。在没有堂屋的屋内,即专门的宴会厅里,若厅不是长方形,进出大门的正对方为上方;若厅是长方形的,分两种情况,一种是门从窄边进的,门正对着那方为上方。一种是门从长边进的,则进门后的左方为上方。接媳妇宴“上亲客”时,根据“上亲客”的不同辈分和人数,在堂屋内摆“品字席”或“朝席”,三桌成品字,四桌成两排,分主席次席、主位宾位就座。
桌边座位有尊从和主宾分别。纯家宴时,辈分最高的年长者坐上位,也叫上席,同辈与其并排坐,其子辈坐两边,即左右位,孙辈坐下位。子辈绝对不能坐下位,有“子不能与父对着干”之意。孙也可与祖辈同坐上位,有“公公引孙”之说。宴宾朋时,主陪坐左上位,主宾坐右上位,二宾、三宾和四宾分别坐左上、右下和下左,左下、右上和下右坐二陪、三陪和四陪。
上菜顺序和菜品摆放方位
上菜的顺序也有讲究,大(菜)小(菜)相间,荤素交替,从“1”到“10”依秩上桌。若同时摆有几桌、几十桌,上菜下菜专有安排。上菜由年轻小伙用木制茶盘端送,头戴厨师帽,腰系白围裙。桌间站人,头戴厨师帽,手戴假衣袖,负责下菜,将菜依章摆上桌。
菜在桌上的摆放有章法。有话说:“上堤下扣,左鸡右鱼,心中如意,右角圆满……”具体是:十碗菜共摆成上中下三排,中排四碗,上下排各三碗。第一道“事事如意”摆在中右心位,第二道“金榜题名”摆在上中位,第三道“五谷丰登”摆在下中位,第四道“卓立鸡群”摆在中左边位,第五道“年年有余”摆在中右边位,第六道“红运当头”摆在上左位,第七道“春风得意”摆在下左位,第八道“紫气东来”摆在上右位,第九道“以和为贵”摆在中左心位,第十道“十分圆满”摆在下右位。
特例和禁忌
过年和正月间待客时,必有一碗小米蒸肉,或替代一碗成十碗,或再加一碗成十二碗。只能双数,不能单数。人人必吃一坨蒸肉,表示感情真挚且越来越深。
不用狗肉和猪头肉。俗话说,“狗肉上不得正席”,尤其是宴宾朋之席不用狗肉,免去“打狗欺主”之嫌。也不用猪头肉,忌讳“苕得像猪脑壳”的骂人之语。
过去不用牛肉。农耕时代,牛乃耕种之本,是农家的命根子,不会轻易宰杀食用。
遵从“主不吃客不饮”之礼,主陪不发话不动筷,人人不动筷;主宾未开吃,其他宾陪不开吃。
不能中途换人替位,否则有对人不敬之嫌。
敬酒要“先主后宾”,不能“喧宾夺主”。由主人先给客人敬酒,客人才能给主人敬酒;先敬主宾(主陪),再敬另宾(另陪)。
“敬酒不敬菜,劝菜不夹菜”。不能喝酒之人,不能说:“我不能喝酒,给您敬个菜。”易让人误会成将他当盘菜。可用水或饮料代替酒,端起杯说:“我身体不宜饮酒,敬请谅解。但我心中真情有,用水代替酒。”主人可给客人介绍菜肴,请其品尝,但不能给其夹菜,否则会“牵强人意,让人不悦”,因不同的人对饮食的喜爱有异。
不能将筷子直立插在饭碗中,否则有给对方“上香”之嫌。
不饮酒时,不能将酒杯倒扣在桌上,否则有“打倒重来”“掷杯断交”之嫌。
不得提前离席,至少在未征得主陪和主宾同意前,不能提前离席。自己不再吃喝了,未离席之前,不能将筷子放置桌上,而要将筷子横放在自己的饭碗上,表示耐心地等待别人吃饱喝足;也不能将筷子朝前放在碗上,否则有“针对别人”之嫌。
烹饪及营养特点
食材众多,营养丰富。共有菜品30余个,多取本地乡土食材,绿色无公害。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齐聚,搭配较为科学,与山区生活适宜。
烹饪手法多,色香味俱佳。针对不同食材,采用蒸焖炖炒炸煨不同方法,让人体能够较充分的吸收菜中养分。菜品形式多样,色泽丰润,气蒸香蔚,让人的眼、鼻、口、舌多种器官均体会美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