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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9月24日

爷爷与大山

古丈县芙蓉学校2302班 刘佳雯 指导教师 陈 霜

山上的树,无论是笔直的杉、遒劲的松,还是歪脖的野枣,爷爷都能叫出名字;山间小路边的花,哪怕是星星点点的紫花地丁、贴地生长的酢浆草,他也能说出名字。

晚饭后,我们会去山里散步。夕阳把爷爷的影子拉得老长,从屋前的晒谷场一直拖进林子深处,像根系在大山里的线。他走得慢,鞋底碾过枯树叶时会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每一步踩在泥土路上,都陷下去半指深——那些脚印嵌在湿润的土里,不是印子,倒像长在了山上,和大山的心跳贴在了一起。

爷爷常说,他最念山里的三样东西:一是泥土混着花草的清气,吸进肺里都觉得甜;二是风过枝叶时的“沙沙”声,像谁在耳边说悄悄话;三是山风拂在脸上的软,比奶奶缝的棉布衫还温柔。他的一辈子,都在了这座山上。

我总在脑子里描摹出他年轻时的模样:天不亮就挎着竹篮去割猪草,山间那条窄路被他踩得光溜,竹篮的绳子磨得他肩膀发红,却从没空过一次;日头最毒的时候,他扛着捆好的木柴往家走,汗水从额头滚下来,顺着鼻尖“啪嗒”砸在那件打满补丁的白背心上——补丁是奶奶用蓝布缝的,洗得发白,却平平整整,被汗水浸得贴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像片深色的云。“山里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在爷爷身上刻得深。

到了老年,他的皮肤成了泥土色,眼尾的皱纹像山间分叉的小溪,顺着眼角往耳边流;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虽不如年轻时结实,却还带着山一样的硬气,像村边那座矮矮的土坡。人人都说他壮实,像山里的老樟树,可再老的树也会枯,爷爷也逃不过岁月的痕迹。

爷爷七十岁那年,父亲在城里买了房,要接爷爷过来住。爷爷每次都笑着摆手:“我在山里住了一辈子,城里的楼太高,路太硬,连个说话的老伙计都没有,不如在老屋里喝口茶、看会儿山自在。”父亲劝不动,这事就搁下了。

直到暑假,爷爷的身体突然弱了下来——像颗石子砸进湖里,把平静的水面搅得全乱了。那天傍晚,爷爷说要我陪他去散步。我们又走在了那条熟悉的小路上,晚霞把余晖洒在他脸上,金闪闪的,像要把他裹进光里,再也不分开。爷爷的眼睛亮得很,像映了满山的星星。他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连绵的山,久久没说话。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层层叠叠的树,可我好像从他眼里看见了别的——看见了他小时候割猪草的路,看见了他扛木柴的坡,看见了他守了一辈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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