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鹏 田 为

晨光刚漫过保靖县涂乍小学的青砖围墙，校长龙进国已经站在教学楼前的老樟树下，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晨查表，目光追赶背着书包、踩着露水来校的孩子，时不时弯腰帮低年级学生整理衣领，或是提醒值日生：“书架上的绘本记得摆整齐，下午阅读课要用。”

这是龙进国在涂乍小学任校长的第16个春秋。这座曾因交通闭塞被称作“孤岛”的山村小学，如今不仅连续15年教学质量稳居全县前列，更出了一群“休假不休教”的热血教师。老师们说：“有龙校长在，我们知道‘好好干’不再是一句口号，是每天都看得见的行动。”

一

“龙校长的教案本，笔记比我们年轻人的还工整。”数学老师彭元纪翻着自己的教案，封面上贴着一张便签，是龙进国上个月检查时写下的：“应用题可以多结合村里的农活举例，孩子更易理解。” 在龙进国心里，“教学质量不是喊出来的，是盯着每一个细节磨出来的。”每个月月初，他会把全校老师的教案、作业批改记录收齐，坐在办公室里逐本翻看，红笔批注从不敷衍；月末评比，他不搞“一刀切”，对新手教师多提鼓励，对经验丰富的老师则“挑刺”——“这个单元的复习课，能不能加些学生自主出题的环节？”

去年春季学期，六年级的数学老师因分娩生产请假，学校安排不出代课老师，龙进国没多想，把行政工作往晚上挪，白天则扛起数学课教学。为了兼顾两个班的教学和学校管理，他常把教案带回家中，深夜里就着台灯修改，有时抬头一看，窗外的月亮都快落了。“龙校长都带头上课，我们哪好意思松懈？”这成了全校老师的共识。

二

“老师，我周末把《昆虫记》看完了，能再借一本吗？”课间，五年级的龙樱抱着书跑到教室后的书架前，踮着脚找新书。这样的场景，在涂乍小学随处可见——每个教室的书架上，绘本、童话、名著摆得满满当当，都是龙进国牵头筹集的。“山里的孩子眼界不能窄，阅读是最好的‘窗户’。”龙进国说。每周教师例会，他会让阅读专干提前布置任务：低年级读绘本，他建议老师带孩子“演故事”；中年级读童话，他组织“故事分享会”；高年级读名著，他还会自己找些相关的纪录片片段帮助孩子理解。

每天晨读时间，龙进国会绕着教学楼转。路过一年级教室，能听见孩子们跟着老师念绘本里的句子；四年级教室里，学生们传阅着自制诗集《乙巳杂诗》；走到五年级，学生围坐在一起探讨《水浒传》里谁最厉害。每学期的“读书节”更是孩子们的盼头——去年读书节，有孩子把《守株待兔》改成了小话剧，龙进国坐在台下，笑得比谁都开心。“现在孩子们下课不追跑打闹了，都爱往书架边凑。”班主任王老师说，这是令龙进国乐于看见的最骄傲的“改变”。

三

“小学教育没什么窍门，就是肯苦干、会实干、懂巧干。”每次一有新教师入职，龙进国都给他们传授此经验。这句话的底气，来自2017年他在辽宁沈阳挂职的经历——那年9月，他专程去凤城市大梨树村考察，那块大大的刻着“干”字的石碑和奋斗精神，深深烙在了他心里。

从沈阳回来，龙进国把“干”字刻进了学校的每一件事里。去年4月，一场暴雨把学校的大树刮断，断树将围墙砸垮倒在操场。第二天一早龙进国来到学校，搬石头、锯断树，向上级部门汇报，直至现场清理干净。“龙校长说‘等不如干’，这话在理。”参与修围墙的老师回忆，那天龙进国的衣服全湿透了，他却还笑着说，“多干点，孩子们很快就能在操场玩了”。

疫情防控那会儿，物资紧张。龙进国经常凌晨4点就开车去县城，跑了好几家药店才买到口罩和消毒液。回到学校，他又把每间教室、厕所都消毒一遍，有时忙到中午连饭都忘了吃。“龙校长不是‘甩手掌柜’，啥难事他都冲在前面干。”老师们都说。

四

“当校长不是当‘官’，是给老师当‘服务员’。”这是龙进国常挂在嘴边的话。涂乍小学有不少外地老师，每到寒暑假、春节，龙进国都会主动留下来值守。15年来，每年大年三十，他携妻儿在学校过——煮年夜饭、查校园，成了他春节的“固定节目”。

节假日若有外地老师没回家，龙进国总带着大伙找 “野趣”：春天领去后山扯笋，雨后带着找枞树菌，夏日去溪边摸田螺……到了晚饭时，他还会拿起锅铲“露一手”，手艺得到大家一致好评。老师们常说：“跟着龙校长，‘孤岛’一点不孤单。”

处理老师间的小摩擦，龙进国更是“一碗水端平”。有一次，两个老师因为课表安排闹了矛盾，他没偏袒谁，而是把两人请到办公室，泡上茶，笑着说：“大家都是为了孩子，有话好好说。”最后问题顺利解决了，两个老师握手言和。

如今，年近50的龙进国还是每天雷打不动：清晨迎学生，课间听课，傍晚送孩子离校，深夜批改教案。15年“孤岛”守望，他的头发白了不少，但眼里的光依旧如初。“只要学校需要，只要孩子们需要，我就一直守下去。”他说，要把“干”字精神传下去，让这座“孤岛”上的教育之花，开得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