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首市雅溪中学2208班 尚俊杰 指导教师 田美娟
当老樟树的影子斜斜地爬过院墙时,爷爷总会从工具箱里翻出那把磨得发亮的篾刀。木屑像金黄的蝴蝶,在他粗糙的指缝间起舞。我蹲在青石板上,看着竹条渐渐弯成月亮的弧度。
那天,我捧着摔坏的蝴蝶风筝冲进院子。塑料骨架断成三节,彩纸糊的翅膀也被树枝刮破了。见我急得红了眼,爷爷摘下老花镜,用长满茧子的手掌抚平皱巴巴的彩纸,轻声说:“别急,咱们做个更结实的。”
他教我挑最青翠的毛竹,在井台边冲洗干净,再用篾刀贴着竹节慢慢游走。分出的竹条乖乖听话,在爷爷手里扭成轻盈的十字架。我学着他的样子抹浆糊,却总把宣纸粘出鼓包。爷爷就握着我的手腕,带我在骨架上把纸铺得平平整整,像画出了“地图”。
“要留道气口,风筝才能飞得稳。”爷爷用毛笔蘸着靛蓝颜料,在绢面上点出星星点点的图案。我给云朵描边时,他悄悄在风筝尾巴上系了串小铃铛,说这样飞起来,能听见泉水叮咚的声音。暮色染红了晾衣绳上的半成品,晚风里飘着竹香和米糊的甜味。
试飞那天偏偏遇上大风。我举着风筝在田埂上狂奔,新做的蝴蝶却总在树梢打转。汗水渐渐模糊视线时,身后传来爷爷中气十足的喊声:“松线!慢慢松!”他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接过线轴,轻轻调整了几下,突然把线轴塞进我怀里,大声喊:“跑起来!往炊烟飘的方向跑!”
风筝猛地窜上云霄,铃铛声碎成一串晶莹的雨滴。我仰头望去,自己画的金色云朵,真的跟着风筝在天上飘。爷爷的蓝色布衫被风吹得鼓成了船帆,他站在田埂上,教我轻轻扯动丝线:“这和钓鱼一样,得顺着风的劲儿来。”
月光爬上窗台时,我摩挲着爷爷没做完的竹骨架,突然懂了他教我留“气口”的意思:给风留条路,风筝才能高飞;就像他总在我成长里留足空间,让我能自在奔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