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萱琳
“银冠一戴,银装即成”。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常常将极为重要的事情比拟成“头等大事”;在苗族的世界里,“头”是大地交汇的神圣坐标。《苗族古歌》里唱:“头是天,脚是地,头发是连接云端的桥。”因此,苗族对头部的装饰,远非“美观”二字可以概括,它既是身份的徽章、信仰的外化、族群的密码,更是“穿在头上的文化史书”。
凤凰苗族自古以来追求美、展示美。头帕便是追求美、展示美的重要载体。《凤凰县志(1988)》载:“男女头戴各式包头帕,有方格花帕、横格花帕、青丝帕、狗脚印花帕等。”民国时期,苗族男子头缠青帕或花帕,帕长一丈以上,有的长至三丈,多成斜十字形缠戴,大如斗笠。苗族女子头帕则多加段帕一珙,长三尺有余,由额头依耳朵包至脑后。
从头帕发展情况看,男子头饰较为简单,一般为花格子布,多为黑色、青色或黑白条纹、青白条纹,帕长十余米不等。头帕多包成上大下小的筒状,有的前后包成人字形,顶端露在外面,尾部配有流苏状悬帕吊在侧耳旁,更有甚者会在头帕外围增添少量银饰作为装饰。《凤凰厅志(乾隆版)》有载:“富者头戴大银梳,以银索密绕其髻。”这款头饰老少皆宜,并使头帕显得层层叠叠、缠缠绕绕,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凤凰民族风情录》写道:“苗族妇女的头帕,因地而异。凤凰县境内的苗乡妇女多用帕(即有色布),也叫花帕,包在头上,层层相叠,有如峨冠秋菊。”但不同乡镇也有所区别,山江、吉信一带的苗族妇女头帕多呈紫色起白花,包扎形式喜欢莲花盘,下缩上展,美观大方。禾库一带妇女头帕多呈白底起灰麻色,包扎形式喜平顶圆盘形,看起来朴素利索。腊尔山一带的苗族妇女头帕介于两地之间,又别具风采。苗族妇女的头帕不仅在花色配备方面很讲究,而且包扎技术高超,格调整齐划一,显出一种纯朴的自然美。
“银”在苗族文化中承载着崇高、纯洁、光明等象征意义,被视为能驱邪避害的护身符;银饰搭配的多少和精美程度,也曾是衡量家庭富足与否的重要标志,因而苗族女子头饰表现得也十分精美复杂。如,银童帽,选用或红或黑的纯棉布与丝绸作为制作材质,以虎头、鱼尾、狗头为原型制成童帽雏形,用手工刺绣完成帽身上水波纹、山脉纹、蝴蝶纹、花蕾鸟兽等形态各异的图案,装裱“双龙守凤”“八仙过海”“十八罗汉”等图案的银花片,帽顶突出“王”字刺绣或银饰,两侧缀流苏、银铃,帽身覆盖护耳,后部延伸披风。既能保护孩子头部不受凉、不被蚊虫叮咬,又能散热,给孩子营造一个凉爽、舒适、安全的头部环境。童帽通常由三岁以下的孩童佩戴,饱含着父母对孩子平安顺遂、驱邪纳福、聪明灵活的殷切希望。
银簪花,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花茎,花茎是弯曲的银枝,银枝上延伸出七八支银簪,每支簪头是一朵平面银花;另一部分是花苞,由数片纯银花片衔接成半圆球状,花苞下方挂着七八根短款银流苏,整个簪花穿插些许红绿丝线小花用作点缀。少女们常将头发简单盘成圆盘形固定在头部下方,将银簪斜插在发髻单侧,花苞部分则覆盖住裸露的盘发,行走时银枝轻颤、银铃轻响。
银凤冠,将长发梳成发髻,用一根长达数米的黑色长帕,由额头包至脑后,连耳朵也包裹在内,一圈圈缠绕成稳固的高筒状(盘瓠髻,一种将头发与黑帕巧妙结合的传统发型,源于苗族古老的“盘瓠”神话,发髻的形状象征着始祖盘瓠的头像,是对祖先的纪念),通常高达30至50厘米;整个头帕外围被红绿丝线小花、小铃铛、数十根纯银流苏和各种纯银花片覆盖,重达1至3公斤。褪去银装,便是妇女们的日常装束了。该发髻从实用性来讲能够有效抵御山区的日晒、风雨和劳作时的灰尘,是生活智慧的体现;从身份象征上来说标志着从少女到成年的转变,塑造着勤劳、端庄的女性形象。
这三种头饰,一种寄托美好期望,一种轻盈灵动,一种华丽庄重,共同构成了凤凰苗族头饰文化的核心,从垂髫到皓首,从日常到盛典,每一根银丝、每一片绣纹,都在讲述着苗族人民的成长密码与文化信仰,尤其在四月八、六月六、婚礼、祭祀等盛大节日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凤凰作为历史上的湘西军政统治中心和苗疆边墙的商贸核心要塞,苗族头饰在整个湘西地区民族盛装中突显出华丽、繁复、张扬等独特气质,铸就了一种独树一帜的银饰艺术。若你有机会走进凤凰,一定要请苗家阿妹为您包一次头帕、戴一顶银冠,切身体会苗家的“头等美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