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丈县芙蓉学校九(2)班 彭睿(X2025101800034)指导老师 陈霜
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在我十岁以前的记忆里,所有的欢乐与忧思都与这片土地纠缠不清。
(一)
外婆常带我玩,但往往幸福到最深最深的时候,她会望向远方,口气里略带无奈地笑着对我讲:“你现在这么喜欢外婆家,但等长大以后就不会想再来啦。”我停下手里拨弄的玩具,气鼓鼓地走过去捂住她的嘴:“不对不对,我一定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这里,还有您。”
她把我的手按开,将我抱在怀里,然后继续低低地呢喃:“怎么不会呢,等到十年后,不,只是五年后,或四年后,你就会突然发现,木制的吊脚楼又矮又破,村中的泥路上满是牛屎和羊屎,脏极了,连外婆身上也是一股腐朽的老人味道啊。”
“您老爱说这些丧气话。”我挣脱她的怀抱,做了个鬼脸跑走,去找我的小狗“黑米”,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秋风起,愈衬得天高云淡,芳草萋萋。我忙着自己单纯的快乐,从未去察觉外婆的神情。时至今日,想想,那是外婆会不会有点落寞?应该会有吧?
(二)
我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全都十分诚恳地践行了我的诺言。每至节假闲暇,我都很迫不及待地往回赶,乐此不疲。我可怜的“黑米”,在我离开大概一年后就因太过捣蛋被送去别的人家。近来才听说,它已经死了很久了。老房子也在几年前因为舅舅新婚翻新过,虽然不久他们就离婚了,但木柱上涂过的清漆,至今仍泛着微光;老人家病了,“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了……
十年里发生的太多事,我已经写不清楚了,它们是那么具体可感地渐渐侵蚀着我对家的思念。
一个秋收的午后,我回到外婆家,大早上起就帮忙晒谷,也许是平时少晒太阳地缘故,我头发晕,浑浑地便窝在堂屋的凉席上睡着了,睡得昏沉而不安,再睁眼看到的是木窗外无尽的黑,望不到头的夜,让人觉得好孤独,仿佛这天地间只有我一人还在眨眼睛。
所有积压的,以前的不解和厌恶的,在这里一股股全涌出了,我忽然觉得,其实外婆家也没什么好,这秋日还有花白的毒蚊子咬人,咬得我又疼又痒。这一刻,我发现我真的如外婆所预言的那样变了。
这是人必须经过的成长吗?
这应该是前年的事情,从那之后,不逢年节,外婆家去得少了。
(三)
今年中秋,外婆来电话,“家里杀猪了,快来吃肉哦,还宰了一只母鸡,顶肥顶嫩的,还特地给我留最大的那个鸡腿。”
连着上了几天课后,我已经乏得不想再经一点儿折腾了,本想拒绝的,但听到她说“留鸡腿”的时候,我不有心酸和流泪,鬼使神差地,我答应了一声“好”。
其实,我已经不喜欢吃鸡腿了……
(四)
故乡到底是什么?比起一个具体的地域,她更像一份思念啊。故人故事在今天是一点儿也找不到当年的影了,连我在忙起来时也会将回家排在所有事的后面,但她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不可否认。
但当有人在村里看到我,还是会说:“原来你是街上伢妹。”
我与故乡有了隔阂了么?
回故乡,越长大,激动越少一分,沉淀下来的的爱却更多一分。
故乡,总不似,终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