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首市雅溪中学七（11）班 石佳琳（X2025110100032） 指导老师 鲁珊霖

时光像河流，流了很久，可是父亲的苦难史却如岸边的鹅卵石，堆积不断，数也数不完。

我是在某个深夜，才看清那些“鹅卵石”的模样。那天我发烧到39℃，迷迷糊糊中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睁眼就看见父亲蹲在茶几旁，手里攥着我的医保卡，指尖反复摩挲着边缘磨白的塑料壳。他没开灯，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我才发现他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深了好多，像是被生活的风刻出来的沟壑。

第二天我退烧醒来，看见餐桌上摆着热粥和煎蛋，父亲却不在家。邻居阿姨路过时说，凌晨三点多，她看见父亲骑着那辆旧电动车往医院赶，车筐里还裹着我的厚外套——他怕我半夜病情加重，提前去医院排队挂号，冻得在门诊楼外搓了半小时手。我盯着粥碗里浮着的蛋花，忽然想起上周整理衣柜时，翻出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肘部的补丁摞着补丁，里面还藏着一张揉皱的工资条，上面的数字，刚好够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和资料费。

父亲很少提自己的苦。有次我问他，工地上的钢筋会不会磨手，他笑着把掌心摊给我看，老茧厚得像层硬壳，却只说“习惯了，不疼”。直到有天我放学早，去工地找他，远远看见他扛着水泥袋往楼上走，脚步有些踉跄，汗水把后背的衣服浸成了深色，连头发丝都在往下滴水。他看见我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沾着灰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快步走过来问“怎么来了，这里多脏”，语气里满是慌乱，像是怕我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如今我书桌的抽屉里，放着一颗父亲从工地捡回来的鹅卵石，表面被磨得光滑圆润。他说这石头跟着河水走了很远的路，却没被冲散。我摸着石头冰凉的表面，忽然明白，父亲的苦难就像这石头，藏在他沉默的笑容里，藏在他磨破的工装上，藏在每个为我奔波的清晨和深夜里——那些他从不说出口的苦，都成了托着我往前走的力量，沉甸甸的，压在心底，却暖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