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清

很多人家中都会有各式各样的摆件，我家也不例外。书桌上错落摆放着好几样，就连每日用餐的餐桌上，也静置着几个。

有的人家中会有大型摆件，不乏非遗传承人亲手雕琢的珍品。此前去故宫博物院参观，隔着玻璃凝望展柜里那些历经岁月沉淀的摆件，每一件都让人挪不开眼。它们用料考究，价值不菲，既藏着器物之妙，更蕴含着中国人独特的审美哲学。

我家虽没有这般价值连城的珍宝，但那些小摆件，自有其专属的温度。它们体积不大，身价不高，多是些精巧的文创产品。不少是我外出出差或旅游时，一眼相中便买回的心头好——比如去天津带回的泥人张彩塑，憨态可掬的脸上挂着质朴笑容；去西安淘来的迷你兵马俑，眉眼间透着几分肃穆之气。同是陶土制品，风格却迥然不同。

书桌上那个稍大些的飞机模型，银灰色的机身架在底座上，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是旅德女作家杨悦赠予我的。它不能真的翱翔天际，论趣味性，甚至不及孩子的遥控飞机。可每当我伏案写作倦了，抬头望见它微微上扬的机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窗棂飞向蓝天，我的思绪也会随之飘向远方。

还有些摆件，原本并非为陈列而生，是我“硬”将它们当作了摆件。山东女文友淑英寄来的泥哨，是她老父亲生前亲手捏制的，造型像条圆滚滚的河豚，身上戳着八九个小孔。它本是能吹出清脆婉转曲调的乐器，与古老的埙同属一类。可我技艺不精，吹不出悦耳声响，便把它搁在书桌的笔筒旁，成了一件摆件。每次目光掠过这条“河豚”，淑英的身影便会浮现眼前。这小小的“会唱歌的泥土”，成了维系我和她情谊的纽带。

家里还有些更“随意”的摆件——比如喝完酒剩下的异形酒瓶，搬家时弄丢一只的书立。只因造型别致，我不忍丢弃，洗净后置于餐桌一角，反倒成了别致的装饰，透着几分文艺气息。

说起来，这些摆件并无实际用途，却让家里的空间变得格外不同。有次搬家后，桌面空了整整一周，吃饭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手不自觉地想去触碰桌角，却只摸到一片空荡。而当桌上摆满各式摆件，即便偶尔显得有些凌乱，屋子里却多了几分生气，空气里都弥漫着温馨的味道。

记得当年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妻子便一点点往家里搬各种小零碎，其中就有这些杂七杂八的小摆件。父亲来帮忙收拾时，笑着打趣：“你们呀，就像老鼠搬家似的，一点点把家装满了。”话语里带着调侃，我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欣慰——欣慰我们的日子正一点点变得热闹，愈发有了烟火气。

古语有云“玩物丧志”，如今有人热衷搜集手办，或是专门收藏各类工艺品、装饰品，耗费不少金钱，甚至倾注全部心思。但大多数人家的摆件，都没那么刻意——没花多少钱，也没特意琢磨过收藏之道，只是在日常生活中，不知不觉就攒下了这些小物件。我家的摆件，平日里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着，既不是供人把玩的玩具，无需每日花费时间打理，也不必像照料宠物那般费心，最多只是偶尔擦去表面的灰尘，让它们保持干净清爽的模样。

日子久了，这些摆件俨然成了家里的一员。望着它们，不仅会感到愉悦、放松，更会想起背后藏着的那些故事。它们或许并不珍贵，或许不够精美，但每当我坐在书桌前写字，或是在餐桌旁与家人共餐，甚至无聊发呆时，只要瞥见这些熟悉的身影，心里便会涌起一股特别的亲切感。

“无用”的摆件，填满了日子里的缝隙。家里有这些小摆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