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胜斌
老屋右侧的田坎下长有一株八月瓜,细小的藤条紧紧地攀爬在茶油树上。茶油木的叶片四季常青、质地硬朗,洒下来的光经密实的叶片一筛,只余零零碎碎的光斑。八月瓜三分状的叶片稍显孱弱,终年在茂密的枝叶间捡拾漏光。
这株八月瓜藤条纤细,叶片稀疏,每年却能结出三五个与身形不符的果实,最大的如牛腰子般,上秤足足有半斤重。沉甸甸的硕果挂在细长的藤条上,特别显眼,从很远的地方便能瞧见。
到收稻子的时候,八月瓜虽还没长熟,却也有鸡蛋大小了。父母怕被人发现摘走,每年都会捆两把稻草,一人拿一把,小心翼翼地搭在茶油树上,将八月瓜遮得严严实实。等我们中秋节放假回来,瓜刚好成熟。
每年中秋回老家,我都会轻车熟路来到田坎边。父母放置的稻草把子,并排站在茶油树上。脱过粒的稻穗和尖尖的稻叶,如冲冠的长发在秋风中飘扬。从扎束处往下,呈圆锥状发散的草把子像披着披风的将军,威风凛凛。这两位“将军”一左一右守护着八月瓜,直到我归来。
我顺藤摸瓜,从“将军”的披风里摘下刚熟的八月瓜,“窸窸窣窣”的稻草声,像是两人的耳语,感觉它们像完成一件重要任务一样,如释重负。
手里的八月瓜刚长好,紫色果皮裂出一条细缝,里面香蕉状的白嫩果肉清晰可见,混着清清的稻香和浓郁的果香。果实刚熟到好处,要是再过一段时间果皮炸开,不用多久果肉就坏掉了。
摘完八月瓜回老屋时,完成使命的两个草把子姿势依然没变,还在茶油树上坚守,像站在门口等我回家又目送我远行的父母。而门口的父母亲,多像旧木门上贴着的门神,日日夜夜守着老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