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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02日

做一颗平凡的星

—— 观《三国的星空第一部》

刘效仁

少年曹操伙同好大哥袁绍偷取宝贝“常平香炉”,被主人穷追不舍。眼看着贪心大哥舍不得丢掉香炉而爬不上墙头,就急中生智喊了声“贼人在此”,惊吓之下袁绍丢了香炉,得以逾墙而出。

这场滑稽搞怪的追斗,揭开了由易中天编剧并监制,于孟、袁原执导的国产动画电影《三国的星空第一部》的第一幕。影片以汉献帝刘协与曹操、袁绍三人为主线,展开了东汉末年少帝茁壮成长,曹操忠心挺汉,官渡之战后袁绍败走,雄阔而壮烈的历史画卷。其作为《三国星空》的奠基之作,亦是成功的开篇之作。

其一,汉末帝王刘协心系苍生,大道直行,让人耳目一新。

汉朝一统天下计400余年。其中西汉都长安,传十三帝,历210年;东汉都洛阳,传十四帝,历195年。前有“文景之治”,后有“光武中兴”,不仅在思想、史学、文学、艺术、科技等方面颇有建树,且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及强大的帝国。

只是,到中平六年(189年)董卓废黜汉少帝,改立九岁的刘协为帝,已是东汉末年:国家权力衰微,各地军阀并起,群雄逐鹿中原;战争让百姓流离、山河破碎……尚为孩童的刘协作为权臣的玩偶,只能在诏书中写个“可”字。当后宫要添置痰盂,也是弱弱地问近臣,我可以说不吗?当答“可”时,颇有些亢奋的少年皇帝,终于大声说了句“不可”!那份畅快且顽皮,与孩童无别。

刘协出场时的这一情景,十分切当而形象地再现了皇权旁落,皇帝无助且尴尬的处境,只能跟从董卓从洛阳迁到长安。待到兴平二年(195年)七月刘协自主决定回迁洛阳时,年仅15岁。及至洛阳,昔日的繁华不再,满目的断壁残垣,只能听凭曹操介绍这儿是哪儿,那儿又是哪儿。已多了些哀伤和自尊的刘协只有默然应对、暗自神伤。所忧怜的除了皇宫园囿的灰飞烟灭,还有百姓已无米可炊。

最能体现其心系苍生,安邦定国心理成长之路的,当是那场祈雨戏。刘协既怜恤被鞭打的士卒,更深深自责。那句“万方有罪,罪在朕躬”,铿锵有力。当十四岁的少年祼露脊背,被猛抽九鞭,鲜血淋漓,直至痛出了声。这组镜头让不少观众泪目。此刻的刘协才称得上“大汉天子”,不独皇权威武,尊严威仪,还有男子汉的担当、义勇,均痛快淋漓,令人称快。

剧中有一细节。刘协和曹操一起仰望星空,曹操诵《论语·为政》“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刘协抬头却说:“我不想做北辰,只想做一颗平凡的星。”接着反问,“孟德,你是哪颗星?”刚好有流星划过,曹操则说愿做一颗流星,虽转瞬即逝也要发光。君臣间的对话,堪称灵魂的拷问,也是心灵的互动与共赴。

官渡之战,曹操被袁绍重兵围困,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情势岌岌可危。时年19岁的刘协只身前往大营,除释解因衣带诏产生的嫌隙,竟决定和军兵坚守一处,且于生死关头仗剑迎敌,一句“大汉天子在此”,堪称气壮山河!少年天子瞬间成长。正是刘协在场,为官渡之战赢得了决胜权。在三国系列文学作品中,只是活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里的天子,至此跃然纸上,成了血肉丰满的大汉君尊。

其二,一代枭雄曹操心系汉室,忠心辅佐,刷新观众认知。

《三国的星空第一部》中的曹操,竟是铁杆汉粉,忠于汉室的“能臣”。成年后的曹操以奔跑的姿势,第一次出现在屏幕上,去好大哥袁绍那儿搬兵,讨伐挟持天子的董卓乱军。哪知,带头大哥心中并无大汉江山,倒是想坐山观虎斗。曹操心心念念的则是事总要有人去做。各路诸侯畏缩不前, 他却“诸君北向,我自西向”,毅然选择孤军西进,直面董卓大军,结果惨败,险些命丧沙场,但虽败犹荣。

此一役,彰显了曹操匡扶汉室忠贞不二的忠臣志向。可毕竟势单力微,审时度势的曹操只能退守许县屯垦种粮,积极备战,来日再战。在此时,曹操给战场上曾并肩作战的小狗精灵,取名为麦子;在许县,“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正是在这种郑重其事下,曹操率众跪拜刘协。这位最怕四百年大汉基业毁于己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末代帝皇,似乎抓到了一根稻草……电影的可贵之处在于,抒写了刘协与曹操的同心共赴,为了大汉江山和苍生。

官渡之战。曹操以二万官兵,对决袁绍十万大军,与好大哥一决雌雄。该剧可以说是倾力打造了这场重头戏。通过霹雳车、圆阵、兵分三路、骑兵与步兵的配合等战术细节,再现曹操的军事谋略;亦通过阵地大战,奇袭粮仓,月蚀突变等惊险情节,加之箭雨从云端倾泻而下以展示战斗惊险,你死我活,不只成为全片的精华所在,亦是曹、袁和刘三人命运交织的高潮所在。

尤当曹操绝望之际,刘协深夜出境,开诚布公坦诚确有衣带诏,但诏书已为董承删改。此时,曹操顿释前嫌,并做出承诺,忠于汉室。真实的历史即是,曹操至死并未称帝。虽说建安十九年(214)三月,献帝七命魏公曹操位在诸王上,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建安二十一年五月又加封其魏王等,可曹操正如后来在《短歌行二首》第二首《周西伯昌》中,借礼赞周文王、齐桓公、晋文公坚守臣节的史事,申明自己只有辅佐汉室之志,绝无代汉自立之心。

其三,门阀子弟袁绍拥兵自重,刚愎自用,徒留千古笑柄。

不可一世的袁绍,堪称门阀士族制度的典型,一出场,就与赤臂光脚的曹操迥然不同。身材魁梧,衣冠齐整(头要戴冠,内衣方领,还不许谋士许攸穿方领),腰带白玉,一副高富帅的贵族气派。袁绍虽出自“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却为婢女所生,一向被同父异母的弟弟袁术瞧不起。偷“常平香炉”时,袁绍曾跟曹操瞎牛掰,这玩意不稀罕,袁家就有。但袁家的并不等于袁绍的,正因此,袁绍养成了自卑又自傲,孤高且多疑的性格。直至片尾,想问曹操的依旧是那句“你究竟是救我还是害我?”

但袁绍本性高傲。宴请曹操的豪华大餐,以貘炙代表荆州、鱼脍象征青州等,其既想张扬高贵优雅,同时也暴露了(私刻玉玺)自立天下的野心。直言衣带诏,甚至设下“鸿门宴”仅为了下个战书,除自恃重兵在握,胜券在握的底气,依然是自傲本性使然。

刘协在位31年,死后谥号为汉献帝。汉代从此远去,华夏儿女从此改称汉族,语言称汉语,衣服称汉服,文化称汉文化。可敬的是该电影为精准还原历史,对东汉末年的服饰、建筑、餐具、兵器、礼仪、风俗包括那条狗等,都有认真考据,参考了国内外一百三十家博物馆、研究院、遗址的馆藏文物。片尾,还对剧中亮相的文物给出具体的实物介绍,不仅增加了电影的历史厚重感,亦为汉风和汉文化作出最精彩的诠释。对于许多看着动画片长大的孩子们来说,片长122分钟的《三国的星空第一部》,不啻为家国情怀的艺术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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