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业忠   图/陈 昊

　　乾州古城，是一座拥有4200多年历史的边陲军事重镇。早在明清时期，便与凤凰齐名，坊间有“凤凰的兵、乾州的城”之说。    

　　随着“谷韵吉首”城市品牌的打造，乾州古城得到了深度开发，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成了来湘西自治州的旅游新宠。

　　从恢复原样的北城门一进入古城，左右两个巨大的石牌楼，便吸引住了人们的眼球。    

　　右边的牌楼，立于古城西门的胡家塘入口处，由黄永玉先生亲自书写了一副楹联———“曾是我来微雨后，定知人在晚廊西”。       

　　此联，出自民国时期上海报界有“江南才子”之誉的著名记者唐大郎之手。该联从小处即个人情感着笔，前句写出了小雨后，寻常巷陌，普通人家的和谐氛围；后句则写出，有如一对情人，心心相印，于傍晚时分，来“廊西”处约会，而胡家塘正处乾州古城的西门巷，借用意境之妙，仿如神来之笔。黄老书写时，不假思索，成竹在胸，可谓铭刻于心。或许，唐大郎和黄永玉先生，曾是上海文艺界的旧交。    

　　左边的牌楼，立于东门巷的入口处，其楹联则由著名书法家、湘西州文联主席黄叶撰写并书法———“春江花月、千年望相似，龙虎风云、小巷记曾经”。     

　　此联用典极佳，景实而意妙。上联之典，出自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江月年年望相似”。乾州古城旁，就是千年流淌的万溶江，江上明月、江边花草，难道不是“江月年年望相似”？下联之典，用的则是乾州的历史。乾州古城，乃军事重镇，“居楚西南、界连黔蜀”，城外有“头炮台”、“二炮台”、“三炮台”等军事设施。曾任天津镇总兵，坚守大沽炮台抗击八国联军壮烈殉国的民族英雄罗荣光，就是乾州古城里的人；另一民族英雄，曾任陕甘总督，抗击法国人并收复台湾的杨岳斌，是乾州古城里的人；吉首社塘坡人吴八月等发起的乾嘉苗民起义，曾占领乾州古城达一年半之久；民国陆军次长傅良佐，也是古城中人；抗日救亡时期，国立八中曾迁移至此；著名作家张天翼、著名史学家翦伯赞等一大批国之精英们，亦寓居于此。历史风云，为这座古城增添了诸多龙虎之气。    

　　“龙虎风云”出自《易经》，云从龙、风从虎，喻指英雄豪杰际遇得时。“小巷记曾经”，既是对古城历史的叙述，更是对上一联中“曾是我来微雨后”句，天衣无缝般的呼应与承接，可谓大气磅礴，匠心独运。    

　　黄永玉与黄叶，同为湘西土家族，但其实却是一南一北人。黄永玉是湘西南边的凤凰人，黄叶是湘西北边的龙山人。

　　早在1987年，湘西自治州建州30年时，吉首市在花果山上建立了“一心阁”，其“一心阁”三字，便是由黄永玉题写；而正门两边的楹联，则由吉首大学教授彭秀枢撰，由黄叶书法。其时，黄永玉63岁，黄叶年仅23岁。黄永玉是黄叶仰慕的文艺界大师，却不想竟以这样的方式，与黄老获得了一次“笔会”的机会。

　　虽神交已久，但却多年未曾交流。    

　　2005年正月十八，黄老从花垣的边城茶峒回凤凰，途经吉首，时正中午，便被安排在当时州政府所属边城宾馆的一间套房里休息。    

　　进得房间，黄老立马被墙壁上的一幅狂草书法作品所吸引，连称：“不错，不错！”    

　　书法的内容，是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一词；作者正是黄叶，可黄老却不认识。    

　　于是，便遣人与黄叶联系。黄老主动约定———第二天中午，请黄叶去凤凰玉氏山房做客。黄叶有《玉氏山房夜饮即事》一诗记其事:    

　　玉氏山房夜饮即事

　　乙酉正月十九，应永玉先生之邀，赴玉氏山房，与先生谈诗论艺。夜饮乐甚，嘱余狂草。先生亦挥毫泼墨，并以六尺墨荷相赠。题曰：“乙酉春，黄叶来舍写字，作荷以报。”感其深意。以诗记之。    

　　春回寒气尽，百卉吐葳蕤。    

　　瑞雪藏丰泽，腊梅掩玉扉。    

　　日出山房暖,风轻笑语飞。

　　主客忘年谱，兰卮映锦翬。    

　　握管龙蛇走，挥毫水墨瑰。    

　　感翁期励意，为学应心追。    

　　两个牌楼，一处新景；牌楼上楹联带来的佳话，则在古城里流传开来。著名作家梁羽生著有《名联趣谈》一书，他在品评和玩赏中国的名联与趣联时曾说过这样的话，楹联这种文学形式，字数最少，却最有中国的文学特色，因为用其他国家的文字是绝对做不出楹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