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旗

　　最近，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总想去乾州的古巷里走一走。穿过青石板路，让脚步声串着记忆回到从前，那里有青春年少的所有，从街头，至巷尾，全是回忆的酒，就这样，我愿意至醉方休。

　　许久没来，熟悉的街巷竟变得有些陌生。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慢慢地沉静下来，唯有霓虹璀璨，依旧美丽而迷人。

　　悠闲地走在石板街上，耳畔居然隐隐约约地听到：“如果有一天我的理想被风雨淋湿,你是否愿意回头扶我一把？如果有一天我无力前行，你是否愿意陪我一个温暖的午后？”每次听到《变形记》的开场白，总会让我想起旧事中的旧事来。

　　那年初秋，我被抽调到机关单位工作，走进大楼那一刻，便幼稚地预想起自己将在这里开启一段精彩的人生。到新的岗位履职，感觉压力大而又雄心满志，像旋转的陀螺般应付着繁杂的事务。当我通过努力一步一步地得到肯定，终于得心应手的时候，我却果断地选择了放弃。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花了几年时间去苦苦追求的理想，在艰难地绕了一大圈后，生活又回到了原点。

　　在城里讨生活，必须要有靠山：或投亲、或靠友。一无所有者，只能回到故里。勉强留下来的都挣扎着。偶有幸运者，也都是遍体鳞伤。现代文学这样的描写，实在不胜枚举。

　　对于我的主动放弃，亲朋好友都难以理解。他们总会关切地问：“机会这么好，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舆论，汹汹如惊涛骇浪，直逼我而来。面对这些不被理解，我虽然痛苦但很坚定，轻松地一笑置之。而今，我仍坚信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不觉得后悔，只是愧对很多人，愧对他们的信任，愧对他们的帮助，愧对他们的鼓励。

　　心灵的故事注定不会有完整的版本，它永远是残缺不全的，仿佛一条黝黑而神秘的时光隧道，我只能用倾听去触摸，却不可能洞悉它的全部。面对理想，有种历经沧桑之后的无可奈何，这种感觉有时候会变得强烈，成为一种莫名的恐惧，时常让我在阳光下迷失了自己。我的热情和潜能是未知的，然而我并没有彻底“认命”，我心里还有一点点没有完全殆尽的梦和理想。彼时，迷茫的我站在青春的尾巴上，背负着沉重的翅膀仰望蓝天，微笑着对自己说，天使注定了要飞翔，不可以折断自己的翅膀。每每这时，我又总会想到当年沈从文初到北京时的清苦寒碜，想到诗人刘年在北京出租屋里的那扇窗，想到很多励志的人和事。

　　时至今日，走入社会多年，早已练就一颗坚强平淡和处事不惊的心。没有负面情绪，更没有消极，不露痕迹的依然努力工作，笑对生活，让自己看到光亮，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个男人，只有在物质和精神上都独立，才会活得踏实且漂亮。我不再只活在云端，活在缥缈的梦中，我开始学会了脚踏实地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即使辛苦一点，累一些，但我的每一天都在进步。

　　夜更深了，思绪更为复杂了，但却有一种念头更为清晰，明天不可以萎靡，不可以停止脚步，翌日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自己必须信心百倍，只有在夜里才允许自己软弱一下。

　　在硌脚的人生旅途上，我们要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淡然和信念，要勇敢地去接受挑战和失败，去迎接风霜雪雨的洗礼，从而练就一颗豁达、内敛、睿智的心。沧海桑田的变迁中，永远不会变的，是对沈从文“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的深度认同。

　　我想，我要做一个寡言心却有一片海的人，站在繁华的街角，假装千杯不醉。

　　（作者系吉首市第一小学教师）